不過,他們既然派了加州清光這樣好脾氣的刀劍,而不是别的刀劍過來看住你,是不是恰好說明了……他們暫時還沒有要對你動手的打算?
而且聽加州清光口中所描述的那個結界,雖然保證你不用淪落于去服侍那些審神者的下場,但換另外的一個層面來說……就算你沖破加州清光這層阻攔,不論來這花樓審神者的人品,硬要去找别的審神者求救,是沒有辦法做到的。
徹底把你向外求救的路堵死了。
看來……他們也不怕你逃跑。
見你沒有回複他,他略顯緊張地揪住了衣服,低着頭,張了張嘴,嗫嚅半晌,隻艱難地擠出幾個字,“……對不起。”
他的聲音幾乎卑微到不能再卑微了。
你不理解,怎麼綁匪和被綁架的人的立場和姿态,反轉過來了?
難不成,他是在PUA你?
“擡起頭來。”你說,“你的道歉我實在不理解,也沒有辦法接受。”
他佝偻的脊背微微輕顫着,緊抿着唇。
他又開始閉口不言了。
你想,他估計在綁架的人當中,地位不高,沒有任何話語權可言,所以才這般畏畏縮縮,而他看這裡看住你,估計也隻是奉命行事。
所以,逼問他,不會有結果,隻能徐徐圖之。
你壓下心中的無奈,輕聲問,“是你把我拐到這裡的?”
他的頭低得更低了,良久才吐出一個字,而這一個字似乎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是。”
他緊緊揪住了胸口,那裡似乎有他極其珍惜的東西,整個人縮在一起,幾乎要把自己嵌進那物件裡去,“抱歉。”
“若是你的道歉有用,現在能放我回本丸,我便接受了。”你受不了這樣明明是加害者的他,露出這般卑微,仿佛他才是受害者的姿态,“若是沒有用,你不如告訴我,你們拐我來這裡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見他不動,以為自己操之過急,你便放軟了語氣,“我能看出來,你們對我的性命沒有興趣,也沒有傷害我的打算。如果把我帶到這裡,你們有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不妨告訴我。我幫你們達成目的,你們放我回去,怎麼樣?”
你好聲好氣的商量着,等了半天,他又沒有任何回應,你咬了咬牙,一股子急躁的怒氣在胸口憋着,不禁提高了音量。
“你到底是要怎麼樣?如果同意你就點點頭,不同意就搖頭,這樣很難嗎?!”
結果他還是沒有回應。
看來沒有必要把時間浪費在他身上了,這樣想着,你索性雙手抱胸,緊緊蹙着眉,閉上了雙眼,不再開口。
凝固的空氣在空中蔓延,像是一條逐漸變寬的溝壑,在你們之間不斷撕裂開來。
像是不斷逼近的絕境和恐慌在吞噬你們。
你幾乎都做好了大不了跟他魚死網破的最壞打算。
但你沒想到的是,你和他之間,先坐不住的是他。
加州清光用力地撐起佝偻的脊背,腦袋微微向後仰着,半張臉陷入他身後的黑暗,目光無望地看過來,苦笑着:“抱歉,審神者。我隻是……隻是奉命行事。”
“終于舍得開口了?”雖然最壞的打算已然做好,但你也不會放過他開口的獲得情報的機會,“你奉命?奉誰的命?”
他雙手不安地揪着衣角,欲言又止,“我……我不能說……不過您剛剛的猜測也沒錯……我們确實需要您。”
“目的呢?”你冷哼一聲,“既然需要我做事,卻不告訴我你們的目的?就不怕我不答應,或者半途反悔?”
“……”他垂下眼眸,聲音裡摻雜着不可磨滅的疲憊,神色因為這陰沉的昏暗而更顯陰郁,“您不會的,您若是想要離開這裡,非答應不可。”
“威脅我?”你雖然害怕,但沒有任人魚俎的打算。
“不……這是事實。”他擡頭向你的方向傾斜着身子,像是極力逃脫身後黑暗的囚徒,眼神裡滿是誠懇,急忙說道,“雖然現在不能說,但我保證,我絕對不會傷害你!而其他人……隻要有他的吩咐,他們……大概也不會傷害你的,這裡雖然是花街,但是隻要您乖乖的,就不會有事。”
“大概?這算什麼?”你皺起眉頭,對他模棱兩可的回答十分不滿。
“對不起,我……我真的隻能說這麼多。你先安心在這裡住下,我會盡量照顧你的。”他的語氣帶着濃厚的愧疚。
你看着他,心中明白在這陌生的地方,與他起争執确實沒有任何好處,說不定還會給自己招來更大的麻煩。于是你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平和一些,小心翼翼地問道:“那至少告訴我,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要在這裡待多久?”
他搖搖頭,“我不清楚。”
見你面露不虞,他緊接着又說,讨好的姿态中帶着他所有的認真,“但若是最後事情未成……我會想辦法送審神者您回去的。”
“就算是拼了我這條命也要……”
他的話音未落,冷不丁,一道人影鬼魅般,毫無聲息地落在障子門上。
帶着熟悉的冷嘲熱諷的聲音響起。
緊接着,那熟悉的、裹挾着冷嘲熱諷的聲音悠悠響起:“怎麼,看見這位好心的審神者走不動道了嗎?聊這麼久?加州?”
門後的人,沒有半分猶豫,動作幹脆利落地一把推開障子門,雙手抱在胸前,下巴微微揚起,一聲冷哼,仿若從齒縫間擠出幾個字:“還是說你真想為她拼了你的命?你以為身為花街刀劍,你這條命還剩幾個錢?”
“簡直是異想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