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
“唐三,快醒醒.........”
“我們回家了.........”
似乎是同伴們在呼喚着他的名字,他們回來了嗎?
蜷縮在地上的神明掙紮着撐開酸痛的眼皮,其實和閉着一樣隻有黑暗。他幾乎有些力不從心地勉強放出神識,下意識四下張望——
一片空曠。
周圍和他剛來的時候一樣,一個人影也沒有。
是夢麼.........
那一點細微的希望像海面上搜救船的燈光,遠遠地閃爍了一下,又消失在黑夜裡。而他沉在水裡,隻能眼睜睜看着它向相反的方向駛去。
想來有點可笑,一個沒有未來的人還在奢望救贖嗎?
一個患上幽閉恐懼症的人,還能奢望自己有個家嗎?
唐三,你難道不是在自作自受嗎?
哈,你活該啊。
他突然爆發出一陣歇斯底裡的大笑,喉嚨裡掙出的聲音嘶啞怪異,陌生得不像他自己的。明明還笑着,眼淚和鮮血卻一起從眼眶裡湧出,布滿了臉龐。
他無比想要倒回時間,去把那個決定叛逃的唐三的頭擰下來,然後去向他們解釋一切,可是.........
不可能了。
他終于沒能放過自己。也曾試圖改變,也曾猶豫不決,可是對感情的的恐懼到底還是壓倒了渴望。
畢竟,他一生都沒能走出那場大雨。過去沒有,将來也不會再有。
長期生活在黑暗裡的生物總是怕見太陽的,就像喜陰的植物見光後就要枯萎,哪怕人們都認為陽光有益。
唐三把自己蜷縮得更緊了,空洞的雙眼如同木偶。
好在,可以解脫了。
錯覺似的,地面搖晃了一下,然後防護罩劇烈地抖動起來.........
怨靈!
平心而論,該做的他都做了,能決斷的也都決斷了,總該安安心心休息一下了。隻要他一死,怨靈自然不會再去侵擾大神圈,沒什麼好管的。
可唐三又突然想到,怨靈群就像蝗蟲,很有可能還是會本能地奔着能量強度高的地方,而新世界的阈值還是有點高,萬一.........
好吧,如果命運是注定的,那多抗争一點也沒什麼用;但他要是真能替大神圈消除一些隐患,那還不妨拿這條早晚要死的命拼一拼。
反正都做了那麼多了。
反正他們也不會知道。
反正再沒有人會在意他的死活。
反正.........他已經無所謂。
藍發的神明艱難地扶着桌子站起來,以神識替代視覺觀察了一下外部情況:防護罩不容樂觀,外圍域層搖搖欲墜,空間更是千瘡百孔,密密麻麻的詭異生物爬滿天空,簡直讓人要犯密集恐懼症。
啧,惡心。
他看看腳下的位面,龐大的能量正不斷外溢。一個想法突然跳出來,是他在通話時說出的——
“炸翻神界.........”
唐三及時控制住翻騰的情緒,大腦前所未有地高速運轉:如果将這個位面的能量重新調配,改造成一個大型的簡化版佛怒唐蓮.........
可行,隻是不知道效果怎樣。
可行就夠了。
巨大的法陣飄然而起,圍繞他的身體開始旋轉,兩個神位都燃燒起生命之火,藍與紅交相輝映,無比絢爛,無比璀璨。恐怖的神力蘊集在位面内部,散發的波動像悄然吐息的野獸,蓄勢待發,而愚蠢的蟲類還在往上爬。
時間凝滞——
真空沒有聲音,但唐三似乎能感知到爆炸産生的沖擊波。舊位面的遺址在浩瀚廣闊的黑暗裡驟然盛放出無與倫比的驚豔,那是一朵孤獨的金色蓮花在宇宙中開落。超強的光明在降臨時便與黑暗無異,它溫柔地包裹住了那些沒有審美細胞的怨靈生命,将它們度化為潔白的靈,化作花瓣邊緣的露,幾度飄散重聚如同擁有了呼吸、獲得了新生,而後與光明一同燃燒殆盡。
所有的生命都消散如煙。
寂靜與黑暗籠罩萬物,仿佛什麼都沒出現過。
異變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