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個多月,亞爾斯完成了從成功找到飯票到成為飯票本票的華麗轉身。
但他半點開心不起來。
第n+1次想把這隻鳥炖了,亞爾斯穿着快速換回來的傭兵裝束,茬着腿坐在快變成他專屬的椅子上,回到快樂小窩的團雀來回蹦跶幾下,嘴裡松子吃急了就撲騰到新房子裡喝兩口水,然後繼續倒騰回去,站在鬥篷邊緣讨食吃。
亞爾斯另一隻手拿着教材,眼神有力的看着上面四個字,幾乎燒穿:嗟來之食!
團雀啾啾兩聲:真香!
阿桂看着那邊隐約閃爍的壓抑漆黑的背景,小心翼翼的湊近白術:“白術先生,那邊……”
白術配好劑量,頭也不擡,莞爾道:“随他們去吧。”
長生站着躺着趴着說話都不嫌腰疼:“正好練練你的心态,阿桂啊,多難得的心理素質鍛煉機會,以後就是被綁去給愚人衆看病你都不會手抖了。”
阿桂有苦說不出。
亞爾斯之前坐在門外cos門神,他都在意的不行,現在這位杵在不遠處,雖然看不清臉,但存在感強的要命,旁邊還有一隻可愛的團雀在不知疲倦的飛折返,阿桂就是想無視他們都做不到。
短短一下午,他已經因為手抖稱錯好幾份藥了……
其實這段時間相處下來,阿桂也了解了亞爾斯的性格,往往搬着椅子往門口一坐就是一天,把全身罩得密不透風去曬太陽,白術出診的時候一天也不說一句話,沉默的令人發指,許多時候他都會忘了門口還杵着一個人,跟個擺件一樣。相安無事了這麼多天,阿桂早不像最初時候那麼怕他了。
但原諒他沒有那隻鳥一樣粗壯的神經,那個角落氣勢太過壓抑,小動物般的本能不斷提醒自己有一個危險的獵食者出現在附近,弄得他久違的有點心驚膽戰。
别的不說,是挺鍛煉心理素質的,亞爾斯這種狀态要是多保持一段時間,就算哪天愚人衆真把刀架他脖子上,他估計都能淡然處之。
胡思亂想着,阿桂看了一眼表情輕松的白術,欽佩感油然而生:不愧是白術先生,一點都沒受到影響啊。
終于把這隻一邊吃飯一邊鍛煉的傻鳥喂飽了,亞爾斯翻過一頁教材,伸手擋住吃完就想鑽他鬥篷裡睡覺的團雀,指着籠子一字一頓:“去那睡。”
團雀的眼神來回梭巡,想要繞過他的手繼續鑽,被重新擋了回來。
如此重複幾次後,終于領悟亞爾斯的決心,它不滿的拍拍翅膀,一步三回頭的進了籠子。
算了,反正飯票已經碰瓷到了,在這睡……就在這睡吧。
頃刻間,藥廬裡的溫度驟然回暖了不少,長生有些失望于好戲結束的太快,蠢蠢欲動着想去教唆團雀再來一個,白術卻仿佛有心靈感應一樣放下手中的藥包,轉頭進了房間。
阿桂下班前回頭望了一眼,燈火通明的醫廬裡,亞爾斯仍然在波濤洶湧的學海裡掙紮求生,他雙眼發直的盯着書上某一處,将白術叫過來指着上面問了句什麼,後者噙着笑為他一一解答。
長生跟着探頭去看,小團雀也不甘示弱的撲騰過來站在亞爾斯肩膀上,也不管看不看得懂就開始探頭探腦。
阿桂緩緩關上醫廬大門,忽然覺得亞爾斯身上正在慢慢染上人味兒。那些令人望而卻步的陰霾在不知不覺間,也開始慢慢褪去。
吃完晚飯,又問了白術幾個問題,亞爾斯将教材放好,一轉頭正準備回房睡覺,打開門後腳步倏地一頓。
不算小的房間裡,一道屏風将空間分割成兩半,亞爾斯看着一側靠牆的巨大書櫃,那裡放着的基本是醫書古籍,從門口側頭看去,隐約能看見桌案上的毛筆架和一沓素淨白紙。
亞爾斯後知後覺想起來,這個房間一開始就是白術的住處,隻是之前他受着傷,白術不容拒絕的讓他現在這間住着修養傷勢……他摸了摸胸口,那裡的傷口剛好全他們就出了門,他一時間都忘了自己還在鸠占鵲巢。
幾分鐘後,亞爾斯敲響了白術的房門,亞爾斯豎着耳朵聽見裡面的人放下東西,腳步聲接近。
白術剛剛換好衣物,白天綁成麻花辮的頭發散開後帶着波浪的弧度披散在身後,随着傾身的動作如瀑布般流瀉到胸前,脖子上難得沒纏着那條白蛇,細白的脖頸看上去一捏就能斷掉。
那一瞬間,有種雌雄莫辨的美。
他鼻梁上的金絲眼鏡微微下滑,自下而上看着亞爾斯,疑惑道:“怎麼了,又有哪部分弄不明白?”
亞爾斯下意識的要點頭,随即反應過來他在問什麼,連忙搖了搖頭,他眼神有些飄忽,話到嘴邊拐了個彎:“長生呢?”
“你找它?”白術站直身子,有些意外的回頭看了眼房間,這邊的房間格局和亞爾斯那間相似,隻是沒有幾乎占據一整面牆的書櫃,看着也簡潔許多。幾本醫書被妥帖的放在木色桌案上,其中一本中間夾着一枚匆忙放上去的書簽。
長生從書桌後面遊上來,比白術還詫異:“找我做什麼?”
亞爾斯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在嘴瓢犯什麼蠢,沉默兩秒鎮定道:“它不在你身上,我以為它被炖了。”
“……”長生憤怒道,“你說誰被炖了?!”
這家夥大晚上不睡覺就想來跟它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