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琳再次拜訪斯卡蒂所在的賓館時,這裡又多了一個人,不,準确來說是它們的同胞。
從最初的血液感染到精神擴散,現在僅僅是需要一點藥物,他們就會堕落成不知名的怪物。
“那孩子不會說話。”斯卡蒂替女孩回答。
女孩換了一身連衣裙,手腕上綁着氣球的牽繩,蹲坐在地上玩積木。粗略按照人的發展軌迹看,這個女孩的年齡可能隻有三歲。
她是被遺棄的孩子,沒有人教過她如何說話。
“你撿來的?”
“不,是她選擇了我。”斯卡蒂攤開手心,那裡躺着一顆糖果,“要來一顆嗎?”
依琳拒絕了,她很清楚這是什麼就像她能聞到同胞的氣味,“你知道的,我不需要這個。”
“是麼。”斯卡蒂将糖放入口中,它倒是很喜歡這些,“其實來些又何妨呢,我以為你會喜歡這個味道的。”
它輕飄飄的語氣仿佛是對她拒絕行為的一種苛責,但依琳更擔心的是另一件事,她謹慎地注意斯卡蒂的目光,即便它看上去如此漫不經心。
她一直不會忘記眼前的這位,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斯卡蒂沉默一陣,它還是開口了,“你是我親愛的同胞,我從不吝啬于将信任給與你們,但是你卻做了一件讓我無法理解的事,我想要得到一個解釋。”
“因為我放跑了那個男人嗎?”
“他不應該出現在那個場合,不然也不會變成那樣的局面。”它歎息着,仿佛打碎了一件心愛的珍寶。
“很抱歉親愛的,那個可憐的男人,我隻是想讓他去見一面,否則他身上絕望的氣息實在太過嚴重,我們不需要不渴望生存的人。”
“你的時機很不好。”斯卡蒂輕聲說着,它的指尖挪動,似乎在思考依琳的解釋有幾分真實。
作為現世唯一的海嗣真神,它自然很清楚依琳對它是無法隐瞞的,但事實卻在告訴它,它需要重新掂量這份信任。
“無論如何,我是願意相信你的,我親愛的同胞。我們的關系如此緊密相連,血脈和信仰讓我們共生,沒有任何東西能插足在我們之間。”斯卡蒂靠近依琳,依琳深受感動地跪坐下來。
斯卡蒂用雙臂環繞過她的耳側,輕輕擁住她的發絲,呼吸與脈動通過血液與肌膚傳遞,它們進入了共同的意識,在這片倒懸着的深海裡,它們一無所有,坦誠地鍊接在一起,如同一片卵巢中相鄰的雙生子。
“當然。”依琳的睫羽輕顫,她忍不住抱住斯卡蒂柔軟的身軀,“我們永遠是一體的,沒有任何東西能插足,我願意獻上永恒的忠誠,我向您起誓——”
“伊莎瑪拉。”她用的是海嗣語。
斯卡蒂放開了依琳,想來是它多心了。依琳不會是叛徒,她是個完整的高智慧同胞,她的靈魂純粹得就像剛從深海裡誕生的珍珠。
“感謝你,那麼這裡的一切之後都拜托你了。如果出現發育不完全的同胞,即出現語言障礙者,就先将之歸類為深海的後遺症吧。”
顯然尼薇的藥物目前還難以誕生完整的智慧個體,就像斯卡蒂的歌聲也隻會挑選出一部分人一樣,那些真正支撐起這個世界的人是不會輕易被這些東西打動的。
“這......不會幹擾到深海的推銷嗎?”
“在絕對的誘惑面前,他們會一直需要的。你見過哪個瘾君子會因為那東西的危害放棄吸食,人沒有你以為的那樣理性。”
“何況比起一開始就知道毒害,他們對謊騙更加憤怒,這是商人的失敗之舉。”
斯卡蒂仿佛深谙其中的道理,在它曾經的世界裡,有的是人因為各式各樣的理由投入深海。
理想與共生是最為高尚的理由,而其中不乏一部分隻是追求一種解脫,無論那個時代什麼地方都會有過得不如意的存在,他們永遠需要深海。
“我明白了,那麼這孩子呢?”依琳的目光落在啞巴女孩身上,“你要如何處理,她對于你的旅途隻會是累贅。”
啞巴女孩聞言小心翼翼躲在斯卡蒂身後,她不會說話但聽得懂依琳的意思,它們想要抛棄它。
她拽住斯卡蒂的衣角,雙眼透露着掙紮的渴望,仿佛在說:留下我。
“她看起來,或許反倒是個智慧個體?”依琳有些驚訝,畢竟這是個連念都不會的孩子,居然完整承受了那份力量。
“是的,而且她已經經曆過了吞噬的曆練。”斯卡蒂溫柔地撫摸啞巴女孩的發頂,“你們都沒有,沒有一位有。”
“屍體是她解決的?”依琳的眸光都不由凝重起來。海嗣作為一個進化個體,吞噬他物尤其是同族獲得的力量是難以預測且無法想象的,“看來我得重新評估了,親愛的,你要帶她上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