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埃塞俄比亞的哪兒？”

車就在這個時候停下，紅頭罩跟着蝙蝠俠走出去，站到天空之下。

“……麥達拉山谷，你死去的地方。”

蝙蝠俠自顧自說起來。他回憶着，也引導着在場的另一位去記起。

“我隻要閉上雙眼就能聞到被燒毀的庫房散發出的火藥味兒。

在火光沖天而又萬念俱灰的那一天，你的屍體已經變得冰涼了。”

懸挂在明亮星空上的劍，從上而下刺穿了傑森，他的聲音有一點發抖。

“你騙了我。”

“你根本就不是來帶我消滅雇傭兵的。”

“你是想帶我來這裡來這個世界上最糟糕的地方。而我太蠢了……居然開始相信你那些信任和信念的鬼話。”

蝙蝠俠沒有回應傑森的悲傷，可能他沒有注意到，也可能是他不在意。

畢竟他的二兒子依舊健在，而小兒子已經離開。

“我們的目标确實是那些殺手。而這是一些額外的事物。”

“一些我無法忽視的事情，我估計帶你來這裡會喚起你的一些回憶。

“說不定能換起你潛意識裡一些細節，讓你回想起你是怎麼起死回生的。而我就——”

“可以以此幫助達米安起死回生，是嗎？”

這太可笑了，可笑到傑森都可以短暫脫離那些湧上來的痛苦去發笑。

“是的，我懂了。”

“可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我希望把發生在我身上那些鬼事情都埋藏在内心深處。”

“如果你真的在乎我——”

傑森摘下他的頭罩幾乎在怒吼。

“如果你在乎我！你就不應該喚起我最想忘記的回憶！”

“我不想回憶起我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你明白嗎？！”

“或許你沉浸在悲傷中不能自拔，但我不想回首往事！”

他的心在破碎，傑森不能明白，明明有那麼多好的方法，可布魯斯非要選擇最極端的。

他到底是什麼人？值得堂堂蝙蝠俠把他騙到這個地方。

可悲傷沖昏了蝙蝠俠的頭腦。

現在他是一個自私的人了，自私的隻想要複活他的兒子，為此，傷害再多的人都不在乎。

所以他也在怒吼。

斥責着孩子的不願意犧牲。

“如果你在意我以及我所失去的東西，你就會想要喚起你的記憶！”

“你沒發現嗎？你有機會可以幫我抹掉我人生中最糟糕的時光，傑森。”

蝙蝠俠請求着，呼喚着。

“你能給予我最大的幫助就是想辦法讓我的兒子重生。”

這重擊了傑森，幾乎否認了他們之間的一切。

他想到了他們立場的颠倒。

在他渴望抹掉自己人生中最糟糕的時光時，蝙蝠俠告訴紅頭罩，你要克制你的憤怒，克制你的悲傷。

蝙蝠俠給予了他的兒子重拳與警惕。

而現在紅頭罩要去‘拯救’的，是布魯斯的兒子，是蝙蝠俠的兒子，而不是傑森陶德的兄弟。

他‘最大’的價值是因為死而複生所以可以提供經驗。

他知道，他知道。

布魯斯一直在因為達米安而痛苦，他把他那個僵屍大兄弟拆成一片一片，提姆花了27個小時才把他縫合複原。

他知道蝙蝠俠把自己關在地下整整七周時間用來模拟怎麼樣才能複活達米安。

‘那麼我呢？’

“那麼我呢？”

他沒有忍住，把這句話說出來。

“你能幫幫我嗎，布魯斯？讓我忘記小醜是如何毀掉我整個人生的？”

“他摧毀了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切。所有的，好的壞的都一樣。”

“現在就連你也來摧毀我的人生……和他一起。”

“别這麼說，傑森，這不是真的。”

蝙蝠俠被燙了一下，避開兒子的目光。

“不是嗎？”

傑森沒有被他安撫，他幾乎走到了崩潰的邊緣，一拳打在了蝙蝠俠的臉上。

“那你為什麼要逼我站在當初他活活打死我的地方！”

“我是人啊！不是你的工具！你的寵物！随便給幾口吃的就能做任何事！”

“但凡你有半點為我考慮——你辜負了我！再一次！”

“……為什麼？”

不知怎麼的這點燃了蝙蝠俠的憤怒，他也回擊在傑森的臉上。

“我來告訴你為什麼。”

“呃”，傑森猝不及防被打，調整之後又還了布魯斯一拳。

“我洗耳恭聽！”

“因為我想看着達米安長大！該死的！”

“這是達米安應有的權利！我想賦予他這個權利！”

“你什麼都不能賦予他！布魯斯！把你的面具摘下去，讓我看見你的眼睛！”

他們互相打了一拳又一拳，傑森掐着蝙蝠俠的脖子。

“在我暴打你的時候我要知道你是一個人而不是蝙蝠！”

傑森沒想到布魯斯真的把面具摘下去，并趁着這個動作将他擊倒。

可能這個糟糕的父親在對自己造成的傷害進行彌補，而彌補的方式是再次激怒這個年輕人，讓他暴打蝙蝠俠發洩。

“我就在這！你可以好好看個夠！”

他擡起踩在傑森胸口的腳，那雙藍眼睛兇狠的瞪着地上的兒子，看不出絲毫溫情。

“我可沒有把你訓練成這個樣子！起來！”

“來！打我！”

傑森爬起來，照着露出來的那張臉，一下，兩下，三下，蝙蝠俠站在那任他打。

傑森就停下了，他沉默的看着布魯斯。

他的指關節很痛，不知道為什麼也直不起背，重要的是——他突然很累。

累到不想再繼續。

蝙蝠俠的身影有一些搖晃。

“我還好好的站在這呢，傑森。”

傑森低頭，緩慢眨了眨眼睛，然後轉身。

“我開車去了。”

他很平靜的。

“再見，布魯斯。”

【幾乎所有小孩都幻想過用自己的死亡來懲罰讓他們傷心的大人】

但傑森沒有這種想法。

一次都沒有過。

【大概不會有人為我難過】

【死了的話，就什麼都沒有了】

紅頭罩把車停在了路邊，輕輕摸了一下紅腫的臉頰，在細微疼痛中，他說。

“有點想哭。”

傑森安靜了一會兒，确定四下無人，又說。

“可是哭不出來。”

他裝作若無其事，把頭埋進胳膊。

“那先睡覺吧。”

于是眼淚沾濕了兩個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