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頭罩早就碎了，槍也不知道被踢到哪個地方。

蝙蝠俠會生氣這件事是意料之中，但傑森沒想過這會讓他喪失理智，如此快的，他就已經重傷。

傑森動搖的厲害，他害怕這個。

無形的壓力圍繞在他身邊，蝙蝠俠用行為告訴紅頭罩，他是多麼的錯誤，多麼的讓人蒙羞。

好像傑森陶德從來沒有長大過，還是那個需要仰視别人的壞孩子。

“我做了正确的事！”

‘我不是壞的人’

他含糊地怒吼，把血咽進肚子。

“我做了你不敢的事情！”

‘我勇敢的選擇我自己’

傑森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落淚，他又被蝙蝠俠按在地上重擊頭部，他們的憤怒混合在一起。

“可你殺了他，當着所有人的面！”

“你答應過的！在哥譚遵守我的規矩！”

“我是——在保護他們！從今往後……不會再有人因為科波特而死！”

紅頭罩真的要沒有力氣了，他再次掀開蝙蝠俠，可裝甲是那麼沉，他隻恍惚了一下，就再次被一拳擊飛。

傑森陶德沒能再爬起來。

他的世界開始昏暗嗡鳴，不知為何，情緒開始流失，他不再委屈和悲傷。

【…………】

【我可能……】

【……可能要死了】

這是突然出現想法，傑森驟然從現實的軀殼中脫出，看到蝙蝠俠铮暝的面孔。

布魯斯——他好生氣啊。

傑森看着自己的身體脫力倒在地面，蝙蝠俠走上前，他純黑的制服吸走周圍的光，從下往上看像剪影一樣。

傑森在想。

我有多久沒見過他笑了？

死亡就要來臨，可預想的恐懼卻遲遲不到。

他腦子裡全是亂七八糟的東西。

新聞報道中布魯斯韋恩草包的笑容，提姆西裝上他喜歡的袖扣。

迪克家的笨狗，還有的達米安歸來時娴靜溫和的表情。

想吃西街區的特質薯條蘸醬，那個味道和阿福做的好像。

……

他看到小時候自己照着垃圾箱旁邊的破碎鏡子，髒兮兮的臉上有一雙透亮的藍眼睛。

小孩的臉兇巴巴的，這使得紅頭罩的眼睛彎起來。

……

天變成紅色，一顆星星都沒有。

青年感受到劇烈的疼痛，但并不難接受。

也許愛是不能假造的，這種虛無缥缈的東西到底怎麼抓住啊。

事到如今還在談論父親是否給予兒子愛好像沒什麼意義了，他做錯了事情。

他錯了很多，幾乎什麼都沒有對過。

傑森扯起崩裂的嘴角，讓它維持在那個弧度。

這個無聲的笑容隐藏在頭罩之下，除了自己無人能察覺。

世界徹底黑下來，他看不見了。

哥譚的天氣越來越奇怪了，剛才冷的要命結果現在又熱起來……

蝙蝠俠走上前将紅頭罩拎起拖行，他說了很多話，但傑森聽不太清，他喘息着，在粗暴的動作中居然飄飄悠悠從嘴裡嘗出來爆米花的味道。

毯子，電影，爸爸。

如此的靜寂，好像他到家了一樣，紅頭罩好像又可以行動起來，不知不覺到了鋪滿地毯的室内，變成那個嘴巴裡還泛着甜味的羅賓。

傑森緩慢的眨眼，他環顧四周，布魯斯在他的身邊，捧着一桶爆米花放在兩個人中間。

……他們緊緊靠着。

他們緊緊靠着。

傑森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紅了眼眶，他說。

“布魯斯。”

被叫到的男人擡起手搭上兒子的後背，将男孩以一個保護的姿态攬住，沉穩的應道。

“我在，傑森。”

他的兒子問他。

“這是我的家嗎？”

“當然傑森，我們的家。”

傑森沒有辦法形容他從這幅虛假的片段中獲得了多少安慰。

在他幾乎放棄這一切的時候他又擁有了全部。

傑森覺得他可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了，男孩記起曾經一次他陷入了魔法師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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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頭罩戰鬥的身心俱疲，隻能靠在牆邊看着馬賽克一樣的‘心魔’，也不知道是不是能量不足，它也不再動手而是開始嘴炮。

傑森讨厭這個，他心裡的想法不用說就會直接在這個封閉空間裡回蕩。

【你愧疚、為什麼？】

‘因為我的存在破壞了一個家庭，我摧毀了一個兒子，搭檔在他們心裡的形象。’

【所以你為你活着而愧疚嗎？】

‘是的……這不是我想要的。’

傑森陶德終于疲憊又無力垂下頭，他喘息着。

‘……我從來沒有想過會這樣。’

紅頭罩用大種姓之刃破壞了陷阱，他再次獲勝了。

【但……】

【也許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告訴過一個孩子不必為他活下來而心存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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遞到面前的爆米花喚回了傑森，他裹緊了毛毯，意識到自己還在溫暖的房間裡。

“布魯斯，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你會難過嗎？”

“傑拉德……”

布魯斯韋恩驚訝于傑森的問題，他的臉在電影微光的照射下顯得無比柔和，兩雙藍眼睛在安靜對視。

“我會付出生命保護你，但如果因為一些不能預料的事情讓我們分離。”

“我想，我會為此而心碎。”

年長男人的手掌蓋住了孩子的腦袋，他的愛意順着語言與掌心流淌到傑森幹涸的心髒。

“但即使心碎我也不會停止愛你，我會記住你，直到生命的結束。”

“我愛你，兒子。”

“永遠愛你。”

羅賓閉了閉眼睛，他伸手抱住布魯斯，蝙蝠俠的盔甲還沒有脫下，可觸感上卻沒有寒冷。

傑森帶着笑容嫌棄開口。

“得了吧，布魯斯。”

“我死掉了你大概一滴眼淚都沒有。”

父親伸手去捏兒子的鼻頭，傑森就安靜的不再說話了。

紅頭罩不再疼痛了。

那些艱難勉強的呼吸消失不見，他的血液順着拖行的軌迹流淌，在某一個瞬間開始減少。

羅賓想着今天的夜巡沒有受傷，他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全然信任的靠在父親肩上。

好幸福。

傑森安心地合上眼睛，嘴角帶着輕快的弧度。

世界将懷抱敞開向他，從未有過的寬和，溫柔，浩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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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