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言看着這一幕,心裡軟作一片,又覺情意湧動。若不是疼得動不了,真想湊上去親親她的臉頰。
就這樣安靜地看了好一會兒,司言總算開口喚道:“阿柔?阿柔……”
阿柔聽到聲音,悠悠轉醒,看他醒來,既高興又驚喜,“你醒啦。”
司言微笑着點了點頭,“嗯。”
“你在這躺一會兒,不要亂動,我去找傅昭來。”阿柔連忙站起身,小跑着離開了。
沒過一會兒,她就把人帶來了。
進門的時候,傅昭還在無奈地囑咐着:“戚三小姐,在下都說過幾回了,你的傷還未好全,實在不宜跑動……”
“我知道了,傅公子,你先看看他的情況。”阿柔把傅昭帶到司言身邊。
傅昭歎了口氣,隻得無奈地坐在床邊,給司言診脈。
檢查一番過後,傅昭說道:“司門主身體底子好,恢複得快,如今看來是脫離危險了,但仍需遵照醫囑好生調養才是,不然很容易落下病根。”
司言點頭,“多謝傅公子。”
傅昭瞄了阿柔一眼,“還有戚三小姐,你也是。”
阿柔有些心虛地挪開視線。
傅昭又囑托了幾句,便離開了。
他走之後,司言躺在床上,看着阿柔眼下的烏青,有些心疼地道:“先前傷得那樣重,怎麼不好生歇着?”
“前兩日,你剛被送回來的時候失血過多,一條命差點都沒有了。後面又起了高燒,怎麼都降不下去,反反複複進了鬼門關好幾遭,總算是撿回一條命來。”阿柔回想起前幾日的情況,仍然有些心有餘悸,“我總是提心吊膽的,害怕你的情況突然惡化,害怕一刻不留神,你就……”
阿柔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了。
司言心中酸軟一片,既為她的關心而感到甜蜜,又不舍得她為自己這般心力交瘁。想要去伸手抱一抱她,奈何傷勢太重,難以動彈,最終隻能伸出手捏了捏她的手指,輕聲說道:“沒事了,都結束了。”
“是啊,都結束了。”阿柔笑了一下,“這真是,最好的結果。”
“嗯。”
二人微笑對視,一切盡不在言中了。
阿柔陪他說了會兒話,給他講了講那日城門大戰之後發生的事情,講到唐将軍是如何以幾百人的兵力智退敵兵,又生擒了叛軍賊首之一雲洛。
講着講着,司言躺在床上又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
阿柔見狀,止了話語,給他蓋好被子,又在原地坐了一會兒,才輕手輕腳地離開。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兩人因為重傷未愈,被李晁奚勒令着不許好好休養,不許四處亂跑。
阿柔和司言也就樂得清閑了,日日夜夜待在一處,似要把先前錯過的溫馨日常全都補回來。
兩個人彼此照料,彼此陪伴,彼此解悶,度過了一段閑暇的養傷時光。
……
長祈解除封鎖的第七日,葉溫遙回來了。
與此同時,他身邊還跟了個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九公主李樂瑤。
樂瑤公主一身粗布衣裳,髒兮兮的長發随意挽起,整個人都瘦了一圈,臉色也憔悴了不少,哪裡還看得出曾經驕矜尊貴的模樣?
樂瑤見了戚思彥,立刻撲到他懷裡面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道歉,“彥哥,對不起,對不起……”
戚思彥立刻慌了,抱着她安慰道:“怎麼了,樂瑤,為什麼要道歉?”
隻是樂瑤哭得太兇,根本聽不清她在說什麼。戚思彥隻得把求助的目光落在葉溫遙身上。
葉溫遙解釋道:“先帝棄城而逃那晚,九公主受诏入宮,被迷暈後強行帶走。公主醒後,偷偷離開了皇家的隊伍,往京城的方向走。但她從來沒有一個人離開過長祈,回來的路上吃了許多苦,險些被人拐去了。還好故淵門暗樁及時發現,我就将公主帶回來了。”
樂瑤道歉,是因為大戰之際,她沒能依照諾言,陪在戚思彥的身邊。
戚思彥聽得揪心不已,萬分心疼,“我以為你離開長祈便可保性命無虞,沒有去找你,是彥哥的錯。”
他早該想到的,以樂瑤的性子,在被強行帶走後,怎麼可能一點反抗都沒有?
一想到被人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小公主在路上吃了那麼多苦,又差點被人拐去,戚思彥簡直覺得心都要碎了,一陣陣後怕,恨自己當初為什麼就不能多留個心眼。
葉溫遙将人送到後,也沒再多說什麼,見二人久别重逢,情緒都相當激動,默默離開,轉頭去尋自家師弟去了。
……
一推門,就見司言正靠坐在榻上喝藥。
葉溫遙進了門,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不着調,“小師弟,許久未見,有想我嗎?”
司言看向他,順着他的話調侃,“想啊,無時不想。”
“得了吧。”葉溫遙失笑,坐在他身邊,“我聽說你傷得很重?”
“還好。”司言故作輕松,“還算幸運。”
“幸運?你本可留在後方,不必親自上前線去。結果卻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小命差點都保不住了。”葉溫遙沒好氣地道,“怎麼,想過一回英雄的瘾?”
“我算得上什麼英雄?師兄可别拿我開玩笑了。”司言苦笑着搖了搖頭,語調轉而變得沉重起來,“夜蘭的後事,師兄都辦完了吧。”
葉溫遙輕歎一聲,低聲說:“我把她的屍骨帶回故淵門,葬在後山,立了塊石碑。”
司言微微垂下眼睫,“這樣也好,門中兄弟姐妹們時常能去看她,她不至于寂寞。”
空氣有一瞬的沉默。
過了一會兒,司言率先開口:“李晁奚已自立為帝,他答應我會重審往日冤案。師兄,往後可有什麼打算嗎?”
“我原是想問你的,結果你倒先問上我了。”
“我啊……”司言沉吟片刻,半開玩笑似的說道,“若我說,我想當個甩手掌櫃,抛下故淵門不管,遊山玩水去,師兄可會罵我?”
“當然不會。”葉溫遙笑了笑,“你去遊曆四方、仗劍天涯,我便替你守着故淵門,這樣豈不正好?”
司言微微一怔,“師兄,你是認真的?”
“自然是認真的。”葉溫遙目光堅定,似是早已做好了如此決定。
“師兄……”
“不隻是為了成全你,我也有自己的私心。”葉溫遙打斷了他的話語,眸中染上一抹哀色,語氣卻又是無可置疑的決然,“夜蘭不在了,我會替她守好這個我們視之為家的地方,我會一直留在那裡,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