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外似乎剛下過陣雨,粗粝的人行道磚石上濕漉漉的,有的磚石被電瓶車壓得松動了,走過去還會擠出水來,濺到腳上,使人心裡多少有些難受。
莫霖專心看着腳下的磚石,跟着姜遠慕走到了街邊,停下來後,才往旁邊打量了一眼——沒看見程露露,不知道與她那前男友去哪裡談談了。倒是路邊攤的小燒烤,帶着煙火與孜然的味道,在濕漉漉的夜裡,還挺誘惑腸胃的。
莫霖不由看向那邊,于是姜遠慕回過頭來看見的就是巴巴望着燒烤車的莫霖。
走了一道,憋了滿肚子的話,臨到嘴邊了,竟然成了一句:“想吃什麼?”
莫霖仰頭看向姜遠慕,兩人神色都如往常一般平靜:“玉米粒,牛肉串,小瓜。”她頓了頓,決定在不健康中堅持一點健康,“少油少鹽。”
“微辣?”
“嗯。”
于是姜遠慕和莫霖就站在了燒烤攤邊上,青色的煙從兩人頭頂上飄過。
一把燒烤遞了過來,姜遠慕拿了手機要付錢,莫霖攔住了他:“你還沒有簽離婚協議,家庭基金賬戶還沒來得及注銷,這個一起吃,從賬戶裡面扣錢。”
姜遠慕沉默的收回手機的同時,看到了繼續給燒烤刷油的老闆,開始不停的向上擡眼瞅他。
他仍舊沉默着,和莫霖走到了一旁的小桌椅上坐下。
他們倆似乎與街邊顯得太格格不入,常引過客注目。
莫霖吃上了串,姜遠慕看着她吃的亮着油光微紅的唇,卻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回自己的正題了。
他是要和莫霖出來聊聊的。
聊什麼呢?
他本來的打算,是多少要質問一下莫霖,那個充滿敵意的青年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還沒離婚,就與這麼些小年輕來了酒吧?
白天裡,她說“生物學上,時間對男女并不公平”,這剛入夜,就已經找到“願與她共度餘生的人”了,是嗎?
但他冷靜了這片刻,卻又發現,自己想問的這些問題都不應該問出口來。
且不說現在他們的婚姻“到期”了,就算他們仍舊完完全全在合約狀态中,莫霖今晚的做法,也沒有任何不對。
她本就擁有在合約狀态中,與另一人相愛的權利,隻是她作為甲方有義務要告知他這個乙方而已。
他們的合約,也就約定到了需要“告知對方”,然後“友好協商”,最後可以“書面解約”,這樣的條款而已!
這兩天他反反複複看過這個幾年前的合同,如今正是能熟悉得背下來的時候!
姜遠慕本來想聊的這些話題,沒有身份,沒有立場。
是他諷刺那小年輕的話,一模一樣能打在姜遠慕自己臉上。
姜遠慕又覺得自己頭痛了起來……
“姜先生。”在街邊人來人往,車行車走的熱鬧中,莫霖薄薄的唇率先引出了正題,“你說要與我聊聊,是你……考慮清楚了?”
是,今天他離開莫霖店的時候,莫霖說她要個孩子,所以一定要離婚,不考慮續約的事,然後姜遠慕說他考慮一下。
但他考慮了什麼?
清楚了什麼?
他清楚自己頭疼了一下午,還在晚上小小炸裂了一下。
姜遠慕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離婚……”
莫霖目光被周圍環境的光點亮。
“……不行。”
姜遠慕的嘴先于混沌的腦子,說出了這句話。
莫霖眸光又沉了下來,她張了嘴,姜遠慕卻又搶在前面開口了。
“公司……出了點問題。”
聽了這話,莫霖有些驚訝。看着姜遠慕似乎非常頭疼的模樣,她不由困惑起來:“什麼問題?很嚴重?”
“嗯……”姜遠慕用他仍舊沉穩的聲音,緩緩道,“離了婚,對我……名譽不好。”
莫霖慢慢的吃了口玉米,從沒見過姜遠慕這麼頭疼的模樣,她心裡情緒有點複雜,竟一時間覺得嘴裡的玉米粒也不香了,有點硬,有點難嚼。
而莫霖沒看到,在他們坐的這個燒烤攤對面,紀鳴已經從酒吧出來了,他斜斜靠在酒吧門口的招牌上,抽着煙,看着姜遠慕,吐一口煙,啧一下舌。
莫霖放下手裡的玉米:“抱歉,你公司的事情,我不該詢問過于詳細,但事關我的利益,所以我必須清楚,到底是什麼問題,影響了我們的合約。”
“嗯,是。”姜遠慕沉默了一會兒,他揉眉心的手放了一點下去,捏着下巴思索了片刻,然後擡頭看莫霖,“公司簽約的一個達人,她有一個男友。”
莫霖聽着,點點頭,接受信息。
“一次公司聚餐,她喝多了些,我送她回去,被她粉絲,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