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地維持着自己尴尬而又不失禮貌的笑容,對同樣在努力做出一副若無其事樣子的白發男人恭敬地行了一個簡化禮,沉聲道:“中午好,自來也大人。”
——好家夥,上門吃飯吃出個自來也,還給我吓了一大跳……早在察覺到廚房裡有人的最初,我的手就已經自發性地摸上了腰側的刀柄。好在我最終還是沉住了氣,沒有做出什麼極其失控的事。
……不過你鬼鬼祟祟地鑽在廚房裡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究竟是在做什麼啊!
“啊——啊哈哈!你好你好!你是水門和玖辛奈今天邀請的客人嗎?我、我是他們的老師自來也,你可以叫我蝦蟆仙人。”
他清了清喉嚨,依然在努力地維持着臉上那副過于豪邁的笑容,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這看起來其實還挺可信的——如果他的嘴角沒有沾上那幾粒餅幹渣的話。
我:“……您好,我叫八坂照河……我還是叫您自來也大人吧。”
原來是在偷吃。
我抽了抽嘴角,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看着他,又忍不住用手指暗示性地在臉上點了幾下。
自來也分分鐘心領神會,他大手一抹,沾在臉上的餅幹渣便掉了個幹淨,之後又用另一隻手給我比了個大拇指,附帶一個“好小子”的奔放笑容。
我:“……”
豪邁過頭了。
我自暴自棄地又給他指了指掉落在地面上的餅幹包裝盒,在确定他已經收拾完畢之後才轉身叫了水門和玖辛奈。
“老師,如果是想過來吃飯的話,提前告訴我們一聲就好了啊,緊急準備的話是很難準備妥當的。”
“啊,這……哈哈哈真是抱歉啊,水門,玖辛奈。今天确實是唐突了一點,不過說起來也是奇怪,明明隻是非常平常地走在大街上,卻突然就想起了玖辛奈的手藝……你們帶了别的客人回來是嗎,會叨擾到你們嗎?”
“——完全不會的,自來也老師!您能喜歡我的廚藝真是太好了。”
“老師,不必在意了,反正已經叨擾過許多次,我們也早就習慣了呢。”
“……喂喂,水門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話?我可是你的老師诶!”
“這正說明我們都把您當做是家人啊,自來也老師。”
“……”
我:“……”
……好像都在說着一些有很多槽點的話,氣氛卻意外地融洽。
我心情複雜地站在門口觀望了一會兒,直到卡卡西在另一邊的客廳裡放好新買的食材。他從背後靠過來。
“自來也大人也來了嗎?”他見怪不怪地問道,“……怪不得這麼吵。”
“喂喂,這麼光明正大地嫌棄自己的長輩真的沒有問題嗎?”
“有什麼關系?用水門老師的話來說,就是‘這正說明我們都把您當作是家人’,我覺得很有道理。”
卡卡西說道,末了卻又輕微地皺了皺眉頭。
“不過自來也大人是從哪裡回來的?身上的氣息為什麼這麼……”
“又幹,又燥,又腥,對不對?我也感覺到了。”
我語氣淡淡。
“應該是剛剛從砂忍線那邊趕回來吧。我們從桔梗山撤退之後,理應是由自來也大人的隊伍接手戰場……可能是砂忍那邊又做了什麼多餘的事——他們做出什麼我都不意外。”
卡卡西氣息一頓。
“但是……”我也語氣一頓,湊過去壓低聲音道,“我來的時候,自來也大人正在偷吃玖辛奈放在廚房裡的小餅幹。”
“……好吧,确實是他的行事風格。”
卡卡西的死魚眼變得更死了,旋即他将聲音拔高了一節,叫道:“玖辛奈,我先帶照河去擇菜了——”
“——擇菜切菜都可以,記得别讓照河碰到竈台……鍋鏟也不行!”
“這麼重要的事我還不至于忘掉!”
卡卡西回道。
我:?
你們已經連掩飾都懶得掩飾了嗎?這麼光明正大地說出來真的好嗎?
大概是我充斥着困惑與控訴的眼神過于有存在感了——卡卡西的死魚眼在轉到我身上之後,居然眯起一個月牙一般的笑眼:“這正說明我們都把你當作是家人啊,照河!”
我:……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我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而他的視線不閃不避。
“……搞什麼,不要到處亂認家人啊,亂七八糟的。”
我覺得自己的鼻腔隐隐有些發酸,便轉過身翻了個白眼,似是抱怨地念叨了一句。
“算了……來分配任務吧卡卡西,不得不承認,在廚房裡是你比較在行。”
卡卡西沒有說話。他的視線在台面上的一堆袋子盒子裡掃了幾眼,最後眉頭一挑,極為精準地從中拎出了一個袋子——嚯,是洋蔥。
正在想着自己的眼睛會不會已經開始泛紅了的我,在看到那幾頭洋蔥之後,第一時間便領會到了卡卡西的意思。
……倒是很卡卡西式的貼心。
但是我也還沒到那個一聲不吭自己掉眼淚的地步,所以要辜負他的一片好意了。
“……雖然應該對你說謝謝,但是我其實還沒到那個地步……”
我面向桌台,低頭将洋蔥外層的老鱗片葉剝了個幹淨,欲言又止道。
卡卡西頭都沒擡一下:“那就快點把洋蔥處理好。”
“好好好……要切成多大?”
“玖辛奈會把洋蔥和肉類混在一起搓成丸子,你覺得切成多大會比較合适?”
“……大約十分之一個指甲片那麼大?”我若有所思道,“用剁的會更方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