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蛇丸曾經也是一名戰争孤兒。
大蛇丸有分配下來的宿舍,隻是近期都沒怎麼回去住。
不回去住的時候,大蛇丸會在他的專屬實驗室裡與那些瓶瓶罐罐相親相愛……聽起來怪怪的。
大蛇丸對四代火影之位勢在必得。
我臨時耗費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去完成大蛇丸基本信息的收集與整理,最終得到的還算有點意義的結果不過以上三條而已——盡管差強人意,卻并不出乎我的意料。他在大部分普通木葉村民的印象裡依然保持着多重意義上的神秘,仿佛已經把“審慎”和“神出鬼沒”深深地刻進了自己的骨頭裡。
一切都很合理。
我默默地思索着。
……所以不出意料的話,大蛇丸現在也許就在暗處觀察着我。
那就看吧。
……
夜深人靜,月明星稀。
我從住處半人多高的圍牆上翻身躍下,平穩落地。眼前掃過的枝杈上挂着寥寥落落的白霜,周身的夜色甯靜祥和得仿佛被籠在寬大的幕布之下。冬天尚未走到末尾,于是一如既往地,月色仍舊恬淡明亮,夜幕如常曠遠晴朗,三兩點細碎的青星點綴其間,與枝頭的寒霜一同編織凜然與寒涼。
頭頂的天穹,腳下的土地,天邊的星與月,眼前的冰與霜,凜冽寒冬的氣息沁透了夜晚。我從鼻中呼出溫暖的水汽,寒氣在下一刻滲入我的身體,我精神一振,并不覺得寒冷。
……就目前而言,禦寒是修習查克拉所帶來的諸多好處中最合我心意的一樣——這當然尚不足以說服我在這樣一個寒冷的冬夜裡翻牆出門,但是沒有辦法,卡在眼下這樣一個一切都很敏感、一切都很容易被過度解讀的節骨眼兒上,要想不被卷入莫名其妙的紛争,就必須學會時刻保持謹慎——尤其是我白天才剛剛被當做棋子正式擺上棋盤,而大蛇丸幹脆自己就是漩渦中心之一。
所以,找大蛇丸是不能白天去的,那太引人注目,相較而言,夜晚就會隐秘得多。相信大蛇丸也不會喜歡憑空多出來的麻煩。
許是地面有些冰冷過頭了,被我從溫暖的袖子中放到地上的小白蛇抖了抖尾巴尖,向前遊動的速度對比白天簡直快得驚人,在月光之下幾乎要化為一條模糊的影子。我不動聲色地貼入牆邊的陰影,開始跟着小白蛇行動,托極佳的夜視能力的福,要在隐藏身形的同時避開巡夜忍者的感知,這一套操作對我而言并不算困難。
半晌以後,我無聲地在一片不甚平整且略顯松軟的地面上站穩了身子,環顧四周,而完成了任務的小白蛇則是在我的默許之下讨好似地蹭去了鱗片上的灰塵,重新盤進我的袖子裡去了。
這地方……是在一處偏僻的巷子深處,巷外大路的燈光在這裡都被兩側擠擠挨挨的牆角屋檐擋了個幹淨,我此時身處的空間更是黑暗逼仄,若是有人在這裡與人沖突,未做準備的那一方必會吃一個暗虧。
本能且必要的警惕是少不了的。我下意識地繃緊神經觀察四周,腳下則在原地略踱了幾步——興許是在這個過程中太過專注,以至于當我終于察覺到足底傳來的細微震動時,我被吓了一跳。
——居然是一口古力井的井蓋。
我震驚地看着那被沙土覆蓋到完全看不出輪廓的古力井蓋緩緩轉動,最後略微下陷又發出“咔”的一聲輕響,好像複古型機關裝置中的一環被觸動,并最終歸位到了它本應卡在的位置上。
一個并不寬敞的圓形洞口出現在我的腳邊,我探頭向下看去,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隐約看到了平整的地面。
“這……”這和我想象中的生物研究實驗室可不太一樣……未免有些太親民了吧?
就在此時,陰冷且略帶幾分沙啞的嗓音自下方濃重的陰影之中傳來,縱然早就在心中做了準備,我卻還是被如此近距離的接觸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那暗處的聲音似笑非笑,說道:“八坂隊長,你終于來了,我還以為自己要等到天亮了呢。”
我不動聲色地用手指搓了搓雙臂,回答的語氣卻是平靜的:“久等了,大蛇丸大人。您知道的,暗部的某些程序是木葉最複雜最嚴密的程序,眼下的情況實在非我所願。”
無論是态度矛盾的暗部還是意味不明的您自己,對我來說都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大麻煩。既然你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在我的檔案盒裡投放一條白蛇,那麼暗部裡發生的那些事想必也都被你看在眼裡……隻希望您能稍微有點兒身為麻煩的自覺,離我這無名小卒遠一點——這,才是被我藏在話術的層層遮掩之下,真正想要表達的。
大蛇丸那種人不可能聽不出我的言下之意,隐藏在陰影中的聲音沒有即刻作答,但從中傳出的幾聲沙啞笑聲讓我有點不舒服。
确定了下方人的身份之後,我就不再拖沓,隻在心中默默測算了一下距離便直接縱身躍下。
地面堅實,落足平穩安靜。我穩穩地站直身體,地道之内一時間除了細微的衣料摩擦聲之外再無其他。我眨了眨已然适應了黑暗的眼睛,迅速在這一團晦暗的混沌之中找到了幾處淺色的衣角和垂下的黑色長發。當然,最顯眼的還是那一雙形狀細長微微上挑的金色眼睛,它們幽幽地閃動着微光,稍稍眯起的微妙角度仿佛是在笑,在此間的一片漆黑之中卻又顯得飄忽莫測,不可捉摸,冰冷得好似隻是打磨完成的金屬上不時掠過的兩點反光。
對于大蛇丸的這雙眼睛,我能感受到他正在極為細緻地打量我——那是一種十分引人不适的眼神,不像是在打量物品,卻更不像是在打量人。這種直白而怪異的不适在我語氣平淡地傾身問好之後達到了巅峰——興味、好奇、探究,來自研究者的求知欲、來自自信強者的居高臨下……他對我似乎并不抱有明顯的惡意,卻依然讓我的全身都不适極了。
我與他對視片刻,最終無比自然地垂下眼睛。
“大蛇丸大人。”
“……噢,”仿佛後知後覺,大蛇丸發出一個毫無意義的單音節,旋即是一陣從鼻腔裡冒出來的古怪笑聲,“歡迎八坂隊長來到我的實驗室,嗯……局勢敏感,你的謹慎與小心值得贊賞。”
隻是普通的寒暄。
我張了張嘴,然而還不等我吐出第一個字,對面那似笑非笑站立着的人便突兀地開口将我打斷:“繁雜的禮節更适用于正式的會面,非正式的會面更喜歡非正式的方式。八坂隊長,現在是休息時間,這裡也沒有其他人,或許稍微放松對自己的約束會更好。”
他說這話時的語氣輕飄飄的。
——不可思議,你居然也知道自己這是在休息時間找麻煩?
大蛇丸的話雖是這樣說的,我卻知道這絕不是可以放松的關頭,在他面前放松警惕絕對不是明智的做法。
“是。”
我一闆一眼地應了聲,作為上卻沒有也不打算做出任何改變。
“……呵呵,有趣。”
大蛇丸的視線在我身上定了幾秒,便蓦然勾起唇角,從鼻腔裡滑出一聲意味不明的笑聲。
“那麼八坂隊長,請跟我來吧。”
古力井的正下方是一條走廊的盡頭,或許也正是因此才得不到走廊中燈光的照顧。我跟着大蛇丸還沒走出多遠,視野就重新明亮了起來。
展現在我眼前的俨然是一條全然封閉的長廊,隻在左右兩側牆壁上交錯布置着一扇扇嚴絲合縫的門。整條長廊一眼過去都望不到盡頭,冷清而簡陋,諸多細節大同小異,頂燈之間的距離也無甚變化。我默不作聲地跟在大蛇丸身後行走,心說如果不是從一開始就默數了步數,人在這裡恐怕很容易就會喪失空間感和距離感。
仿佛猜透了我的心思似地,大蛇丸腳步不停,隻用他那低沉陰冷的嗓音說道:“封閉空間有利有弊。為了避免某些不愉快事件的發生,我在這裡布下了簡單的幻術,在你的實力到達某個臨界點之前,是看不到這條走廊的盡頭的。”
“……臨界點?”我問道。
“精英上忍?或者再高一點?啊……也有可能是因人而異,”大蛇丸說,“大概是隻要超過當年施術的我就可以了。”
……那能看破這裡的人确實不會很多,卻也不會很少。不過對那些人而言,幻術根本就沒有影響,走廊也隻是普通的走廊而已。相信實力不足的人裡應該也沒有幾個會閑到來大蛇丸的實驗室走廊裡散步——當然,像我這樣被“請”過來的人肯定不算。
我腦子裡的念頭還未來得及散去,前方領路的大蛇丸便突兀地向左一轉。他伸手打開牆面上的一面金屬大門,舉步走進去,明亮的燈光頓時照亮了我和他腳下的這一角走廊。
我謹慎地将腳步停在了實驗室的地磚以外,隻擡頭略略掃了一眼實驗室内部的景象——很好,并沒有什麼東西是看起來就非常聳人聽聞的,這讓吊懸在我心中的巨石放下了一半。
“八坂隊長,請進來吧。”
大蛇丸轉過身來,臉上仍是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請原諒,為了請你過來……我動用了非常特殊的手段……呵呵,八坂隊長,我認為你是個聰明人,或許在來時的路上,你就一直都在猜測我的……企圖?介意把你猜測得到的結論分享給我嗎?”
介意?分享?我有選擇“不”的權力嗎?
而且啊,就現在你我二人各自的處境和對比之下的身份差距而言,但凡是個正常人就都會質疑您的企圖吧?所以請不要把這種常識性的現象當作是對我施加心理壓力的工具啊!
我無言地看着大蛇丸的笑容,半晌之後語氣冷靜地說道:“隻是想起近日時常會聽說的一些有關于第四代火影的傳言而已。”
“傳言啊……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又或者反過來也可以成立,”大蛇丸略略眯起了金色的眼睛,蒼白的面容上笑意加深,“八坂隊長,村子裡的平民不知道也就罷了,但你明知道那不是什麼傳言。”
……叫我來還真是跟那些勞什子的派系鬥争有關啊……那你也更應該去找三代啊,你找我一個打架還是低端戰力的打手幹什麼?
我面上依然壓住了不動聲色,神經卻繃得更緊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