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

許眠眠頂着一隻被許女士好好教育過的紅彤彤耳朵，和陳望坐在相鄰位置，面前擺了陳望為她倒的牛奶。

許女士端上來一盤小餃子青菜湯，轉身落座前，順道一巴掌拍在許眠眠肩膀上，提醒許眠眠，“傻鳥，快叫人。”

許眠眠知道許女士話裡的人是在指陳望。

許眠眠咽了咽口水，語氣和目光十分不自然，側過臉龐看陳望。

陳望臉上的表情透露幾絲疑惑和奇怪，好奇許眠眠為什麼是這副難辦委屈的樣子，唇角忍不住翹起，在最寒冷的冬季嗅到夏日的海風味道。

鹹鹹的，輕飄飄的。

許眠眠擰眉，盯着陳望唇畔意味不明的笑，心裡不滿的情緒擴大。

這小子到底是什麼人。

許眠眠眨眼，手撐着下颌，視線停留在陳望為她倒的牛奶，琢磨着。

不過，長得挺好看的這小子，倒是對她挺有禮貌的。

許眠眠左思右想，怎麼也想不出來，陳望到底和她家有什麼關聯。

難不成……

許眠眠夾了塊新鮮出爐的鮑魚，咬入口中慢慢咀嚼着，不由自主出了神，腦海展開胡思亂想。

——陳望是許女士養在外面的……

許眠眠感覺大事不妙，放在桌下的腿激動的一瞬間要抻直。

砰的一聲。

桌下，許眠眠不小心踢到了邊上的陳望。

陳望吃痛，面上忍着沒什麼變化，暗中咬緊了牙關，麻溜兒收回了自己的腿，不讓許眠眠再有碰到他的機會。

許眠眠察覺到陳望的後退，想到自己剛才因為陳望被許女士狠狠教訓了一頓，狠狠丢了一把臉，百般情緒交雜在胸口，一時間無法被壓制下去。

靠。

這個叫陳望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值得這般入許女士的法眼。

許女士落座，捏起筷子。

邊上的許父懂事為許女士倒好許女士愛喝的葡萄酒，貼心囑咐許女士一句：“睡前喝些葡萄酒，可以美容養顔。”

許女士彎唇，眉目彎彎，“好。”

而後，許女士的眼神犀利落在許眠眠身上，“進入家門那麼久了，你可有叫過一聲小陳？”

許女士沉着臉，教育許眠眠，“你真是平日被我養的驕縱了，竟然這般不知禮數。”

許眠眠咬着筷子，忍不住拆許女士的台，“媽，為什麼今天他在場，你就特地咬文嚼字的學古文說話了？”

許女士抿唇，啧聲，“你這孩子，到底将注意力放在哪裡？我方才說這話的重點，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一分半分？”

許眠眠道：“我知道了。”

她側目看陳望，揚起禮貌客套的微笑，對陳望伸出手，“你好，我是許眠眠。”

陳望同樣伸出手，禮貌性握住許眠眠指尖，和許眠眠握了個禮節性的手，聲線幹淨低沉，話語利落，向許眠眠介紹自己的名字，“陳望。”

許眠眠剛才被許女士拉去邊上隔音很好的房間教訓的時候，已經得知過一遍陳望的名字了。

許眠眠這會兒聽着陳望自己完整報出自己的姓名，心裡湧上一股電流，酥麻的感覺自尾椎骨蔓延上來，感覺奇奇怪怪的。

許女士坐在許眠眠對面，無聲歎氣，夾了一根春卷到碗中，提醒自己的傻女兒，“這是你鄰居家唯一的寶貝兒子，是你小時候很好的玩伴。”

許女士說到這裡，話語有意頓了頓，擡眼瞥許眠眠，“你曾經還說，長大後要非他不嫁呢。”

許眠眠手裡舉着裝有牛奶的玻璃杯，正抿唇喝一口。

聽見許女士的話，她沒忍住，噗嗤一聲，急速偏過頭，将嘴裡的牛奶全都噴了出來。

噴完後，許眠眠直覺一股難受的感覺進入鼻腔，讓她将腦袋埋在臂彎，久久擡不起來。

“咳咳咳！咳咳咳！”

許眠眠的腦袋靠着自己的手臂，一個人悶聲咳嗽了很久，身上漂亮的新衣服不小心被牛奶弄髒了，有純白色的污漬停留在衣服上。

邊上，陳望被許眠眠噴了一臉的牛奶。

陳望閉着眼睛，情緒穩定，掀開眼皮在邊上抽了兩張餐巾紙，先胡亂抹了抹自己還在往下滴牛奶的臉。

而後，他又抽了幾張餐巾紙，送到許眠眠跟前，“擦擦吧。”

陳望聲音清冷，好聽的像是冬季的山泉水，叮咚叮咚的，清脆利落，沉穩有力。

許眠眠艱難的一陣咳嗽，終于被她壓下去後，她擡起頭顱，接過陳望手裡的餐巾紙，快要脫口而出的一句道謝卡在喉嚨。

“謝……”

許眠眠猛地睜大眼，歪着腦袋，專注盯着被牛奶打濕了一臉的陳望，不可置信舉起手，慢慢吞吞指了指自己，不怎麼想認領造成陳望變成落湯雞樣子的人是她，“這，這是我幹的嗎？”

陳望眼波淡淡，平靜如水掃許眠眠一眼，冷冷應聲，聽不出話裡具體的情緒是什麼，“嗯。”

完了。

許眠眠覺得，陳望要很生氣。

她肯定追不到陳望了。

許眠眠緊張吞咽口水，回索自己在見到陳望的第一天，她都在陳望面前做了什麼，以及對陳望做了什麼。

——她在陳望面前丢了把大臉，而後噴了陳望一臉龐的混雜她口水的牛奶。

許眠眠緊緊閉上眼，腳趾扣地，不敢再細想下去。

完了，她要真的真的追不到陳望了。

許眠眠心裡生出退意，攥緊了拳頭。

要不她還是繼續努努力，追她的白月光前男友吧。

許眠眠腦中，有好幾股電流一直刺激她脆弱敏感的神經。

“媽，”許眠眠一本正經的模樣，冷不丁開口，說出讓在場人士震驚的話，“我想出國求愛。”

“………………”

現場即刻安靜，沒有人說話。

甚至連筷子碰撞陶瓷碗的聲音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