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神楊戬見狀，隻能自己先代公主問話，好再多給她一些時間平複心緒了。“老牛，你可還記得初遇織女是什麼時候啊？”

老黃牛擡頭看着司法天神，看了他好一會兒，才答話道，“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在我還與旁的牛沒兩樣的時候，女主人突然從天而降，來到了我所在的牛棚，又對我施了仙法，為我開了靈智，讓我也會說人話了。那是她和男主人定情以前的事情了，她是特地來尋我給他們做媒的。”

二郎神楊戬逼視着老黃牛問道，“你當時既已被織女以法術開了靈智，自然也就與凡牛不同了。不隻是會說人話了，也應當長了許多智慧。你不知她不同于牛郎嗎？你不擔心她會害了牛郎嗎？你就那麼輕而易舉的相信了她，幫着她去給牛郎胡亂牽紅線了？”

老黃牛以厚重的聲音笑了兩聲，“我确實不隻會說人話了，也長了許多的智慧，因而能看得出來女主人是真心想跟男主人好的。我也知道她和男主人不一樣，可是跟男主人一樣的女子既不如她好，也不願跟男主人好啊！不然，男主人也不會與女主人結緣了不是？我既然知道了女主人願意跟男主人好，而又沒有旁人能代替她，我又怎會不願幫她呢？”

聞聽此言，二郎神楊戬厲聲質問老黃牛道，“你也是一路陪着他們一家過來的了，難道事到如今，你還沒有半點悔意嗎？”

老黃牛卻不以為然，“女主人确實對男主人很好，我當日并沒有看走眼啊！她很是賢惠，又為男主人生下一兒一女，兒女雙全，有何不好？我為何要後悔？就因為你們看不得他們在一起嗎？”

旁聽的安甯公主終于開口說話了，“你不後悔？你可知若是沒有織女橫插一腳，你那一世陽壽耗盡以後，去往陰曹地府投胎，是極有可能投一個很好的人胎的！可是因為她，你被困守于這具牛身之中，至今不得解脫，你還不後悔？還有，你的男主人，以及小主人，他們的命數，也都因為織女的一己私念，而被擾亂了！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道理，你明白嗎？你也算得上是織女破壞天道規則的幫兇了吧？天界之所以沒有重責你，隻是将你困在此處，正是因為天界是重法度的地方！你原本并非是天界的仙獸，全因天界的仙娥織女将你引入歧途，而你并不知曉天規不允，所以我們才對你從輕發落的！你卻毫無感恩之心，執意要與那罪仙一同一錯到底！今日之前，我尚可當你還被蒙在鼓裡，可今日之後，還望你好好的反思己過，勿要再執迷不悟下去了！”

這番話是老黃牛以前從未聽過的。事實上，這還是第一次被這些眼高于頂、不可一世的尊神們帶來問話呢！自己隻是一頭牛，哪怕被女主人以法術開了靈智，卻也還是一頭牛而已。他們連男主人、小主人們，甚至是本就屬仙籍的女主人都不看在眼裡，又怎會将自己這麼一頭老黃牛看在眼裡呢？便是他們口中的仙獸，也多被這些尊貴無比的神仙們收為坐騎了吧？

安甯公主見老黃牛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雖然尚且不知它現在究竟在想些什麼，但自己卻還有話要盤問它呢！“你不知道的事情，恐怕還不止于此呢吧？你是不是也不知道織女當時已将她所有的法術都傳給了你，實則你已然可以借助她的法術幻化成人形，直接化妖了？哪怕你真的想要報恩，也可以帶着牛郎和那兩個小娃娃一同逃往妖界落腳。一來，已然化妖的你，可以保護他們父子三人。二來，即便是牛郎耗盡了性命，你這個‘忠仆’依然可以代他照看那兩個非比尋常的孩子。說起來，這才是當時對你們而言，最好的結果。可是，你為什麼沒有這麼做呢？是因為根本不知道還有這麼一條好路可供選擇嗎？”

老黃牛聞言，再次笑出聲來了。“尊神方才不是也說了‘忠仆’二字嗎？我是牛，但也是忠牛！不管前路如何艱險，隻要主人吩咐一聲，我都會照做不誤的。便是真的有其它的更好的路，可主人不願走，我也不會強求，不過是以死盡忠罷了，沒什麼不能舍的！”

安甯公主皺着眉頭問老黃牛道，“你可知何為‘愚忠’？”

老黃牛看着女尊神說道，“便是愚忠，也算是我老黃牛盡了忠了，就不枉與主人家的這一場緣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