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落微以實相告“司機從沒說過愛過李書桐,是因為年輕,羞于說出口。但其實心裡面,是愛過的。
而周卿卿……她自己很清楚她的身份,她明白她隻是一個跟在司令身邊的人而已,所以,她不會問司令愛不愛她。況且司令也沒說過。
李書桐要是在,司令是會願意娶她的。而周卿卿,司令很清楚跟她隻能是陪着一段時間。如果司令願意納幾個小老婆,周卿卿也是願意的,隻不過司令從未想過這些,他隻覺得家裡有一個就夠了。”
段倚梅聽後苦澀一笑。“那我呢?我又是個什麼樣兒?”
“你不必與她們比。司令承認過,他是愛你的。”杜落微回答道。“你也不必和夫人比,你該知道,司令和他不過是表面夫妻。”
“夫人她……是一個很好的人。”段倚梅不得不承認這一點,在北平那麼久了,趙皎儀知道他和張祁仁的關系,卻從來沒有組織,甚至有一次還幫着他們和好。
“心裡面都沒有什麼感情,當然會很好了。所以,趙皎儀當真是當司令夫人的不二選擇。”
雖是談到了趙皎儀,段倚梅心裡面還是對周卿卿這個人還有她所能做出的事心有餘悸。
“你是祁仁的妹妹,你該了解些他的。你說,周卿卿她還會和祁仁在一起嗎?”
這樣的問題杜落微也不知道怎麼回答,感情的事情誰也說不準。就像她也不知道周卿卿會和她的前夫離婚,然後跑到北平來找張祁仁。她也想不到,周卿卿會為了張祁仁的路能夠走得更順一些,願意嫁給李誠霖。
分明張祁仁和李誠霖是死對頭着來。現如今周卿卿一去,枕邊風一吹,這李誠霖仿佛是放下了從前的成見一樣。
“你别這樣患得患失的,司令現在身邊的人是你,你該有些底氣。”杜落微隻能安慰些段倚梅。
“是不是他的心裡面,永遠都會有李小姐和周小姐的一席之地呢?”
“每個人的情感經曆不一樣。有的人一輩子隻會喜歡一個人,而有的人,注定經曆得多些。”
段倚梅不在乎張祁仁的前塵往事,他隻在乎張祁仁能不能夠現在認真對他。他現在甚至不奢求張祁仁可以對他好,他隻希望張祁仁能夠對這份感情認真。
周圍許多人都會說羨慕段倚梅,他們都會認為段倚梅能夠跟張祁仁這麼久,張祁仁一定是很喜歡的,一定會把他寵到天上。
然則其中詳細,也隻有他自己明白。
這幾天醫生來過,他說段倚梅的耳朵其實沒什麼問題。是心病。
應該是心病。這一點段倚梅算是清楚。從他十多歲那一年在張府被張委員打那一槍後,他其實就是會莫名害怕槍聲。
這一次被陳陽扇了耳光,當時張祁仁和陳陽又連開幾槍,不過是加重了恐懼而已。
隻不過在馮懷洲家中那一次的槍擊事件時,他的确是克服的恐懼。那時候,他看見張祁仁在那個地方,他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沖過去保護張祁仁。
張祁仁他将一切都安排得很好。
段倚梅很自由的可以進出曲水苑的一切地方。就連張祁仁在曲水苑的書房,都沒有上鎖,可以随意讓段倚梅進出。
在段倚梅睡的房間裡,張祁仁很貼心安排人在抽屜櫃子裡放滿了錢,數額從小到大依次排開。
張祁仁知道現在段倚梅唱不了戲,又解散了戲曲班子。他估計得出,段倚梅身上沒什麼錢了。
隻櫃子和抽屜裡的錢,段倚梅雖然沒有用過一分,但他略微估算過,那些錢,也算是普通尋常人家一輩子都花不完的。
段倚梅不願意花張祁仁的錢。
如果他拿了張祁仁的錢,這會讓他總感覺自己和外面那些貪戀張祁仁身上權利金錢的人沒什麼兩樣。他也不想欠張祁仁的。
所以段倚梅在這一個月裡,常常跑去金陵的戲樓裡面。在金陵的戲樓聽着看着那些人唱戲。
盡管他已經快一年未曾登台了,那裡的老闆認出來了他後,對他也很尊重。或許一半是看在他從前算個名角兒,一半看在了張祁仁的面子上。
但哪怕戲聽得再多,不知為何,隻當敲鑼打鼓的聲音一響,讓他開口,他卻怎麼都開不了一樣。
心病。可他不知道這心病該怎麼醫。
幸而這麼多日子,他也算尋得一絲慰藉,他碰着了一個七八歲的孩子。
那孩子和寒露很像,可心氣兒卻沒寒露那麼高,為人很是誠實本分,聽着嗓子也算是有天賦的。是一個很好的苗子。
隻有一點,這苗子被他們班子裡的人欺負得很嚴重。很少給他登台露臉的機會,多的是讓他做些院子裡的雜活粗活。
段倚梅問他為什麼。他也隻答,因為他們的班主要捧的是他自己的兒子,而他不過是花了幾塊錢買回來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