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森鷗外正在廚房做早飯。

自打診所越來越忙，他就幾乎不下廚了，和他本質上是一體的愛麗絲也沒有提出抗議，所以這段時間他們吃的最多的就是泡面和面包。

要不是人類的身體需要通過進食維持活力，森鷗外大概會什麼都不吃。

但今天不一樣，診所多了兩位小客人，所以早飯還是要好好準備的。

【天啊！我的朋友，你不知道我們這次賺了多少！我就知道我的眼光不會錯！你真該看看那些人震驚的眼神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數據鍊裡傳來開朗過頭的笑聲，森鷗外簡單回複了對面幾句就斷開鍊接，把煮好的紅豆粥盛出來端上桌，這時愛麗絲也帶着收拾好的小銀下樓了。

芥川銀身上穿的衣服是森鷗外昨天臨時買的，黑色的短袖襯衫加上深藍色背帶褲，方便活動的同時也不會過于招搖。

“很合适，”森鷗外仔細地看了一圈，确認衣服合身後說，“不錯。”

有些局促的女孩抿嘴羞澀地笑了，耳朵尖紅紅的。她快步走上前，手搭在飯桌邊緣，擡頭看着醫生說：“愛麗絲姐姐都和我說了，謝謝森醫生買的衣服，請問有什麼是我能幫忙的嗎？”

才8歲的芥川銀瘦弱矮小，還需要踮起腳尖才能比飯桌高。

森鷗外本來想說“沒什麼需要幫忙的”，但剛一張嘴就看見小銀緊張兮兮地瞪圓眼睛，于是他停頓了一下改變口風：“那就拜托小銀去叫哥哥起床吧，記得讓他換上新衣服。”

芥川銀灰黑色的眼睛倏地亮起：“好的！”

黑發女孩迫不及待地去房間找哥哥了，愛麗絲這才走過來抱住森鷗外的一隻胳膊，看着桌上熱氣騰騰的紅豆粥，癟嘴說到：“好久沒吃林太郎的手藝了，果然你還是更喜歡小孩吧。”

森鷗外疑惑地歪頭：“？”

他沒有拒絕愛麗絲抱着自己胳膊的行為，略有些長的發絲随着他的動作垂落在胸前：“愛麗絲心裡，并不打算讓我做飯。”

明明不想吃，為什麼還要說這樣的話呢？

愛麗絲聽見醫生的心聲，也不生氣，松開他的胳膊推了下眼鏡，認真得像是在進行學術讨論：“這是我最近在一本書上看到的，話的重點不是前半句，而是後半句。”

“原來如此，”森鷗外煞有其事地點頭，一副受教了的模樣，“所以，愛麗絲是在确認自己的地位嗎？”

“正是如此，”金發護士肯定道，又接着說，“還有，我很喜歡林太郎做的飯菜，隻是因為不想林太郎那麼累才不吃的哦。”

醫生嘴角彎起細微的弧度，他摸了摸愛麗絲柔順的的頭發：“我知道了，謝謝愛麗絲。”

這時，芥川兄妹從房間裡走出來，兩人的氣氛卻有些僵硬——妹妹走在前面朝醫生露出一個苦笑，哥哥臭着臉跟在後面，身上穿的還是昨天那套有些破破爛爛的舊衣服。

森鷗外對此并不意外，這個結果出現的概率在他的計算中高達87.3％，具體的原因他也大緻分析出來了。

他沒有先探讨這個問題，而是拿出兩個小孩坐的椅子，說：“來吃早飯吧。”

芥川龍之介一聽這話就皺起眉，剛想說點什麼就被自己的妹妹狠狠地擰了一下手背，男孩吃痛地抽氣，總算勉強閉嘴。

但一坐上椅子，芥川又渾身不适應起來，僵硬地挺直背，如坐針氈。

直到愛麗絲把一碗紅豆粥放在芥川面前，甜甜的清香竄進鼻腔，他冷硬的表情不自覺松了松，最終還是食欲戰勝了自尊心。

芥川銀看哥哥老老實實喝粥，心累地歎了口氣，也捧起碗吃起來，甜絲絲的味道讓她幸福地眯起眼睛。

飯桌上，森鷗外意思意思喝了小半碗，愛麗絲倒是身體力行喝了兩碗，證明自己确實很喜歡醫生的手藝。

以免兩小隻拘束着不敢多喝，黑發醫生又主動給他們添了次粥。

早餐的分量計算得很精準，剛好夠大家飽腹。芥川借着碗的遮掩悄悄舔唇，戀戀不舍地感受着在貧民窟裡甚至可以作為貨币的甜味。

吃完飯後，小銀主動跟着愛麗絲去廚房洗碗，飯廳就隻剩下森鷗外和芥川龍之介。

“芥川君，”這是昨晚約定的稱謂，醫生問道，“是不喜歡我買的衣服嗎？”

芥川龍之介下意識否認：“不是。”

話一出口他就梗住脖子，像隻倔強的大鵝把頭扭到一邊。

森鷗外心下了然，他沒有再繼續詢問，而是直截了當地說：“那麼可以麻煩芥川君換上嗎？”

“其他孩子都穿了，如果芥川君不穿，他們或許會以為我在虐待芥川君。”

他調整着五官，慢慢壓低眉梢，露出一個教科書般的低落表情：“這樣的話，我會被讨厭吧？”

芥川龍之介：“！！！”

要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導緻森醫生遭受诋毀……不可饒恕！

“是我思慮不周，我這就去換！”

芥川的神情一瞬間凝重到有些兇惡，他迅速跳下椅子，氣勢洶洶地走回房間，不知道還以為他要去做點什麼違法亂紀的事。

而芥川沒看見的是，森鷗外一等他轉身就恢複了面無表情，哪還有半點失落。

——前輩們的經驗果然有用。

黑發醫生若有所思，把這條“對芥川特攻”拖出來，放進獨立的文件夾裡。

過了沒一會，芥川龍之介就換好了衣服走出來，簡單的印花灰色短袖搭配黑色短褲，短袖有些長，對于他來說卻剛剛好。

男孩攥着過長的衣擺，看着灰色的羅生門探頭一瞬又縮回去，頓時感到一陣安心。

小銀和愛麗絲還在廚房，飯廳裡還是隻有他和森鷗外。

芥川略長的耳發遮住泛紅的耳垂，他問：“森醫生昨晚說的工作，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森鷗外也不賣關子：“芥川君知道我收留了幾個孩子對吧，他們現在都生活在學校裡。”

見男孩點頭，森鷗外繼續說：“現在那邊人手不足，芥川君的工作就是采買和運送生活物資，必要時刻還需要你保護學校的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