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憔悴的小矮人打開了門,看見英俊的王子神色微閃,打起精神說:“有什麼可以幫你的嗎?”
“我在森林裡迷路了快半個月,幹糧都吃完了,”王子說,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請問你能給我提供食物和水,并為我指明正确的方向嗎?”
小矮人思考了一會,邀請他進屋了。
木屋裡随處可見尋醫告示,王子好奇地拿起來看了看。在小矮人将幹糧和水送給他時,王子笑着說:“感謝你的慷慨,如果可以還請帶我去見見這位公主,以此來償還你的恩情吧。”
小矮人驚訝道:“你是醫生嗎?”
王子搖搖頭:“我不是醫生,隻是鄰國的王子。”
紙條上載明的死期快到了,小矮人幹脆死馬當活馬醫,帶着王子來到了地下室。公主躺在床上,安詳得像是睡着了,她的美麗讓昏暗的地下室都熠熠生輝。
王子走到公主面前,伸手掐住她的下巴,手指用上巧勁捏開她的嘴,俯下身越湊越近,像是要親上去似的。】
台下響起一陣激動的起哄聲。
“接下來就是王子親吻公主了吧?哈哈哈,江戶川真的要親芥川嗎?”
說這話的人是和也,他比當初在診所時高了許多,一左一右坐着慶太郎和阿植。
慶太郎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最近用眼不當,森鷗外發現後專門給他配的矯正鏡——也沒忍住捂住嘴小聲地笑起來。
“那可不一定,”阿植持相反意見,微彎的眼睛裡閃過明悟的光,“他們設置的謎題,馬上就要浮出水面了。”
【下一秒,王子另一隻手取下從不離身的包袱,從裡面拿出一個細長的鑷子迅速探進公主的喉嚨裡,不一會就夾出一個蘋果塊。
公主劇烈咳嗽起來,從閉氣昏迷的狀态中蘇醒,還有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這樣就好啦,”王子把工具收好,轉過頭有些疑惑,“這位公主并沒有中毒,為什麼告示上卻寫要解毒呢?”
“能夠看穿陛下的障眼法,你的醫術确實高明。”
小矮人從陰影中走出,緩步來到王子身邊:“感謝你救了公主,這下我就能确定你的身份了。”
“鄰國那位傳聞中的——白雪王子。”
狠厲的話語落地,王子被小矮人一手刀劈暈。】
“等等,白雪王子??”
“白雪不是公主而是王子?!”
“所以這部劇真正的名字其實是《白雪和公主》嗎??不要亂省字啊喂!”
被這個神轉折驚到,觀衆頓時議論紛紛。大人們暫且不論,孩子裡能夠察覺到文字遊戲的畢竟是少數,大部分人都隻是跟着劇情推進,得到的情緒價值一下拉滿了。
在驚訝聲中,演出進行到高潮。
【王城,皇宮,女王提前将無關人員驅散了。
白雪王子被捆着丢在大殿上,小矮人在王座前單膝跪地,恭敬道:“白雪王子已經帶到,幸不辱命,陛下。”
女王高坐在王座上,又拿出了那面神奇的鏡子:“魔鏡啊魔鏡,我問你,被捆着的這個男人是否就是白雪王子?”
“沒錯!沒錯!”魔鏡大笑道,“他就是世界上醫術最高超的白雪王子!隻要将他殺死,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人比女王您更厲害了!”
女王聽罷哈哈大笑,神色狠辣:“七個,我現在以女王的名義命令你,将白雪王子殺死!”
“遵命!”
小矮人站起來,拔出腰側的小刀,陰沉地笑着朝王子走去。
“我可是鄰國的王子!”白雪王子厲聲喝道,“你們要是殺了我,不怕被外交問責嗎!”
女王不屑冷笑:“如果你真的這麼重要,出門又怎麼會沒有護衛呢?不過是一個不務正業的棄子罷了!”
王子啞口無言,看着逐漸走進的小矮人冷汗齊流,在刀舉起時吓得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枚極速的子彈将小刀打飛。
槍口冒出青煙,持槍的正是本該被驅逐出境的獵人!
他的身後,一個身影走出,她的皮膚像雪一樣白,嘴唇像血一樣紅,頭發黑得像烏木一樣,美麗得攝人心魄。
公主向着王座上的女人行了一禮,還是那張天真的笑臉:“我的陛下啊,你的暴政該結束了。”
話音剛落,獵人和小矮人就戰至一起。】
這場打戲中原中也和織田作之助編排了許久,不用異能單憑體術,力求打得精彩、打得好看。這可苦了兩位實用主義者,每個動作都被拆解出來精心設計,說是為了這出戲嘔心瀝血也不為過。
幸好,他們的努力也沒有白費。三分鐘的打戲,将槍戰和近身肉搏的特色高度濃縮,收獲了掌聲無數。等舞台上獵人和小矮人同歸于盡雙雙倒下時,更是響起了歡呼聲,其中男孩們的聲音尤其明顯,顯然是把他們的熱血情懷都勾出來了。
劇目也在這時接近尾聲。
【借着混戰的遮掩,公主撿起小矮人被打落在地的小刀,悄無聲息地靠近了王座,在魔鏡要預警前将它一腳踢碎,毫不猶豫地把刀插進了女王的胸膛。
“殺人者衡被殺之,”公主面無表情,深藏在心底的怨恨不再隐藏,“在我的母親因為你的暴政無醫而終時,在這個國家裡無數的人都因你而死時,你就該想到有這一天。”
原來,公主的生母是先代國王的某個妃子,在女王将所有醫療資源控制起來後,她的母親就在本該能被治愈的高燒中痛苦地死去了。也是從那天起,仇恨的種子便在公主心中生根發芽。
她暗中聯合了同樣不滿女王統治的人,在收到女王要找白雪王子的麻煩後以身入局,将計就計,一切都是為了徹底結束這個黑暗的時代。
女王痛苦地哀嚎,她掙紮着想要拿止血藥劑,卻隻能眼睜睜看着公主将藥劑踩碎。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她終于和手下亡魂感同身受,但已經來不及了。
一代暴君,就這麼狼狽地死在了王座上。
大殿上,公主向着除自己以外的唯一幸存者走去。她解開了白雪王子的束縛,把遺落在木屋的醫療包還給他,溫和地笑着:“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白雪王子活動了一下手腕,連忙接過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東西,他歎了口氣:“我是逃出來的,父王一直覺得我不務正業,認為我丢了皇室的臉。”
“但是,比起王子,”他低頭看着醫療包,惆怅道,“我果然還是更想成為一名醫生。”
“想做就去做吧,”公主朝他伸出手,“你完全可以借着這次機會僞裝成假死,從此天高任鳥飛。”
白雪王子怔住,半晌釋然地笑了,握着公主的手從地上站起。
故事的最後,公主成為了這個國家新的統治者,她廢除了前代女王一系列不合理的法規,并頒布了全新的法規,國家在她的治理下蒸蒸日上。
與此同時,民間出現了一位醫術高超的義醫——當然,這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伴随着最後的旁白聲,舞台上燈光漸暗,深紅色的幕布垂下。
當幕布再次拉開時,五個人手牽手站在舞台正中深深鞠躬,演出正式結束了。
現場一片寂靜,當第一個掌聲響起時,大家終于從最後的複仇戲碼中驚醒,賣力地鼓掌、歡呼,禮堂裡一時間掌聲雷動,久久不息。
亂步微微眯起眼,穿過人群準确地看見那個率先鼓掌的繃帶少年,心裡輕哼一聲:好吧,看在你這麼識趣的份上,之前出賣我的事就不計較啦。
*
從側邊下台後,結束表演的幾個孩子精疲力盡,緊張感徹底消失了——他們都已經發揮出了最佳水平,無論結果如何都不會遺憾了。
當他們面面相觑時,不一會就接連笑出聲,互相打趣對方的表現。
“剛剛在台上,龍之介十指交握一臉柔弱地說‘善良的人會有好運’的時候,”織田作之助憋了又憋,眼中笑意明亮,“我差點就笑場了,慚愧。”
中也拍拍芥川的左肩,豎起大拇指:“龍之介這次犧牲可大了,噗、哈、咳咳。”差點沒繃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亂步不會顧及那麼多,想笑就笑,他拍拍芥川的右肩,“龍之介可是大功臣,待會的紀念照中間的位置就讓給你吧!”
龍之介有些不好意思,他把蝴蝶結摘下來,一臉認真:“在下隻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務,起到的作用不過是一枚齒輪,幾位前輩才是功勞最大的人。”
“說的什麼話,”晶子伸手揉亂了男孩的頭發,一個月的時間她已經完全融入這個家庭了,“就算是齒輪,龍之介也是最核心的、最重要的那個。前輩們給你的表揚乖乖收下就行,記住沒?”
年紀最小的孩子抿緊了唇,紅着臉老實點頭:“是,在下記住了!”
......
少年少女在舞台側邊昏暗的地界歡笑、擁抱,青春無法具象化,但在他們身上确實已經體現得淋漓盡緻。
觀衆席裡,太宰治穿過人群靜靜地看着他們,像是被什麼刺到一般眯起眼睛。今年也才十一歲的孩子逃避似的垂下眼,滿不在乎的神情,一直拿着禮物盒的手指卻無意識用力到發白。
......他已經,來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