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要養廢一個人很容易,尤其是對方還完全沒設防。
幼兒園時,因為甯未知,甯思醒就不敢和園裡的小孩交朋友;上了小學,一年級上學期的前半學期,其實還是很開心的,每次測驗,不管是語文還是數學,她總是第一名,老師很喜歡她,都誇她聰明。
得到老師的喜歡,讓甯思醒很開心,這樣的事,自然要和未知哥哥分享。
然後,後面半學期,保姆阿姨就經常幫甯思醒請假。
刮風請,下雨請,天冷了也會請,理由一律是“甯思醒生病了”。
甯思醒特别不解,她明明沒病啊,未知哥哥為什麼要幫她撒謊。
老師都說了,撒謊不是好孩子。
而且請假多了,她的功課就有點跟不上,第一名的位子被别人搶走了。
甯思醒急得直哭,保姆阿姨再一次幫她請假時,她怎麼都不肯。
後來,甯未知就來了。
他說:“你為什麼這麼喜歡去學校?”
甯思醒:“我沒病啊,我為什麼不能去學校?我都考不到第一名了,老師不會再誇我了。”
甯未知沉着臉:“你就這麼喜歡老師誇你?在你心裡,是老師誇你重要,還是哥哥喜歡你重要?”
其實都重要,可是未知哥哥擺明了隻準她喜歡一個。
甯思醒扁着嘴,猶豫了很久,輕輕地揪住甯未知的衣擺:“我不上學了,哥哥你别生氣。”
整個小學,甯未知是斷斷續續讀過來的,其中還留了兩次級,到十五歲時,她隻上到初一,然後就以身體不好離開了校園。
大概是她的确從那個男人那裡遺傳了一部分天賦,加上不上學時,她看了很多書,激發了她的表達欲,才會用手機一個字一個字戳了十多萬字的小說。
她從來沒想過她那麼稚嫩的文筆,貧乏到極緻的閱曆,寫出來的東西,竟然也會得到别人的喜歡,甚至曾經讓她可以嘗試着養活自己。
隻是甯未知抹殺了這個可能。
他沒收了那部手機,書架上的書也全部換了一批,新擺上的那些書,甯思醒完全看不懂,最後隻能放在那裡落灰。
甯思醒沒有學曆,沒有閱曆,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她就像一個封閉在棺材中的人,隻等棺蓋阖上,就可以入土為安。
--
“算了,算了,我來吧。”甯未知無奈的揉了把她的頭發。
甯思醒回過神,看着他有條不紊地往行李箱裡放東西。
有那麼一瞬間,甯思醒想:我是不是應該偷偷學一下,下一秒,她就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
學了幹嘛?
拿到陰曹地府中“學以緻用”嗎?
收拾到甯思醒的行李時,甯未知在打開衣櫃後,怔了一下。
“你的衣服,全部在這裡?”
甯思醒點頭:“應該是吧。”
其實她也不知道,反正一年四季都是在這裡拿衣服穿,因為衣服不多,不管哪個季節都可以随手拿到,非常方便。
甯未知從裡面拿了一件衛衣出來:“這件衣服你穿了幾年了?”
甯思醒有點迷糊。
真不記得了。
從老房子搬過來時,她是把所有衣服一古腦兒塞到箱子裡帶過來的,真的不記得是哪一年買的。
畢竟她從來沒有自己買過衣服,都是保姆阿姨幫忙安排,或者甯未知偶爾心血來潮,會送她一兩件,比如上次去醫院穿的那條黑色裙子。
甯未知的臉上微微露出不悅的神色:“你每次出去,都做些什麼?你手上不是有卡嗎?”
甯思醒抿緊嘴唇。
她一直記得之前甯未知趕她走那天說過的話--吃的,穿的,用的全是他給的--一句話就讓她矮了他半分。
如果不是生存需要,她并不想花甯未知錢。
再說她不喜歡人多的地方,甚至可以說是畏懼,一個月最多隻出去一次,每次都是在車上坐着,隔着車窗看看外面的世界。
那天去藥店買驗孕棒時,她就看到有個人面前擺了一個招牌,上面寫着大大的“算命”兩個字。
所以甯未知問她出去幹嘛時,她才會随口扯了句“算命”。
書上有說過,算命是什麼意思,甯思醒想,如果她下車去算的話,肯定結果會很不好。
甯未知臉色更加難看,重重阖上櫃門。
“走,帶你去一個地方。”
--
老實說,甯思醒不太想出門。尤其是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多,而九點,是她開始睡覺的時間。
這是她搬到這邊後,甯未知給她安排的作息時間,甯思醒哪怕睡不着,也會在九點準時躺到床上。
汽車在夜晚的鬧市中穿過,隔着車窗,甯思醒看到外面有很多來來往往的人。
不管是行色匆匆,還是悠閑自得,那些人的心,應該都很自由吧。
“在看什麼?”
甯思醒将目光從車窗外收回來,垂眼看自己的手:“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