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累了，想休息一段時間。”甯未知重新拿起那把刷子，繼續剛才未做完的事，“你應該無法理解，對我來講，甯願站在這裡洗衛生間，也不想回到那邊跟其他人勾心鬥角。”

刷子和地面的摩擦中，帶起一點白色的泡沫。

甯未知光着腳，趿拉着拖鞋，卷着褲腿的樣子，的确有種形容不出的安逸。

“從二十歲大學畢業，到現在差不多整整十年，我都沒有真正休息過，所以這個假期，是我給自己的一點福利。甯思醒，你别想太多，我這一次真沒什麼惡意，純粹是不想一個人，想找個人陪着我一起，至少可以陪我說說話。梁書意她不行，她是公衆人物，跟她在一起，等于給那些狗仔送素材，想來想去，我能找的，隻有你，明白了嗎？”

甯思醒站在門邊，靜靜地看着聽着，莫名的，她竟然覺得自己被說服了。

這個理由，至少比剛才那個顯得真實。

“那，你想休息到什麼時候？”她輕聲問。

甯未知已經刷完了地，打開花灑沖地面。

“還沒确定，看心情吧。不過你放心，你生産前，肯定會回去的。這裡的醫療條件不行，我答應過你，讓你平平安安生下孩子的。”

甯思醒無聲地笑了笑。

她在這一瞬間想到了梁書意，想到了梁書意肚子裡的孩子。

“可是，你未婚妻那邊……還有孩子，總該花時間來陪陪他們的吧？”

甯未知關掉花灑，開始洗起手來。

“你還關心他們啊？我陪你跟女兒不好嗎，還想把我往他們母子身邊推？”

他轉過身，不顧自己的手還濕着，直接貼到她的小腹上，“是吧，寶貝，媽媽就是瞎操心，你肯定也想爸爸陪着你對吧？”

剛洗過的手帶着涼意，透過薄薄的布料傳到她的皮膚上，甯思醒忽地起了一身的雞皮。

貼着小腹的手滑到腰上，突然收緊，甯未知的嘴唇也跟着貼到她唇上。

很淺的一個吻，蜻蜓點水一般。

“别亂想。”他的額頭抵着她的，“就像你不喜歡叫‘念念’一樣，我說過，我也不喜歡叫‘甯未知’。現在不是在東浦，我可以任性一點，當一回阮培風。甯思醒，”他的聲音好像有一點鼻音，比平時要軟，好像撒嬌一般，“阮培風和你沒仇，你答應他，和他談戀愛，好不好？給他一個機會啊，阮培風也從來沒有戀愛過。”

甯思醒愣愣地看着他。

這麼好幾年，其實她從來沒有真正仔細看過甯未知，和他相處時，大部分時間都低着頭，或者垂着眼。

因為怕把甯未知記得太清，未知哥哥就會變得模糊。

這一刻，浴室并不算明亮的燈光下，越來越花的眼前，甯思醒意外地看到了一張屬于未知哥哥的臉。

“怎麼又哭了？”甯未知輕笑，低頭親她的眼睛，“水做的一樣。你這麼愛哭，生個女兒要是小哭包你得負責。”

甯思醒于是哭得更兇了。

－－

外賣送過來時，甯未知還沒有哄好甯思醒，等到兩人真正吃上飯時，飯菜都已經涼了。

眼看着快到九點了，甯未知開始催甯思醒洗澡，然後他又翻出剛買的吹風筒，幫甯思醒吹頭發。

“頭發要吹幹才能睡，要不然容易感冒，以後還會頭疼。你這個習慣以後一定要記得改。”

甯思醒坐在那裡，熱風吹到頭發上，身體也跟着一陣陣地發熱。

甯未知的手指時不時蹭到她的臉頰，耳後，還有頸間，明明更親密的事都做過，她卻覺得這種無意識的觸碰更讓她……

形容不出的感覺，很陌生，總之就是這不應該屬于她和甯未知之間的。

阮培風。

她在心中咀嚼着這個名字。

一個人真的可以抛下自己的某個身份，以另一個身份，和最憎恨的人談戀愛嗎？

如果是這樣，那還是他嗎？

“好了。”甯未知放下吹風筒，順勢親了下她的耳垂，然後捧着她的臉左看右看，看得甯思醒心裡發毛時，他忽然笑了，“怎麼辦，我手藝不行，炸毛了，像個小獅子。”

甯思醒想了一下自己現在可能的樣子，嘴唇微微彎了彎。

“沒關系。”

“怎麼能沒關系呢，明明是我做錯了。你應該懲罰我啊。”甯未知說，邊說邊把她往沙發上壓，“比如罰我親你，你不叫停不可以松開。”

甯思醒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甯未知，一時愣怔住，還來不及反應，已經被他堵住嘴唇。

非常結實的一個吻，大概是因為她沒叫停，甯未知一直都沒有松開她。

直到甯思醒完全沒辦法呼吸，無意識地推了他一把，甯未知才戀戀不舍地擡起頭。

“原諒我了嗎？”他輕聲問。

兩人的臉離得那麼近，呼吸糾纏，甯思醒的手指還攥着他的睡衣，攥到手指尖發白。

“原諒我，好不好？”他又說，聲音比剛才還要軟。

甯思醒眼裡泛酸，忍不住閉了下眼睛，輕輕點頭，夢呓一般。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