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你們之前都沒告訴我這個。”
梁書意一愣:“怎麼了?”
醫生的臉色非常不好看:“她這種特殊血型,你們應該提前告訴我的。再小的手術,都會有風險,更何況她已經這麼大月份,萬一大出血怎麼辦?這種血型,我們血庫裡根本沒有準備。”
梁書意的臉色也一下子變得難看,明顯之前也不知情。
反倒是甯思醒,一直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醫生重重呼了口氣:“這台手術不能随便做,我是醫生,不是殺人犯,你跟……”
“做吧。”甯思醒打斷她,“生死有命,我沒意見。也不會有人有意見,放心做吧。”
兩人齊齊看向她,梁書意咬着嘴唇沉默,而那位醫生臉色鐵青。
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有人在急急地叫着“甯先生”。
梁書意臉色大變,騰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下一秒,辦公室的門被人一把推開。
甯未知出現在門邊,臉陰得能滴水。
“甯未知……”梁書意的聲音都在打顫,然而甯未知根本沒看她,隻一步一步走到甯思醒跟前。
甯思醒擡起頭,她預感到暴風雨即将到來,下一秒可能就要将她撕得粉身碎骨。
然而,這活着的每一秒,也不過隻是另一種煎熬。
甯未知伸出手。
甯思醒本能般閉上眼睛。
預想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反而身體猛地一輕。
“别做傻事。萬一大出血,你會死的。”甯未知說,“抱着我。”
甯思醒遲疑了一下,仍然閉着眼睛,卻慢慢伸手圈住甯未知的脖子。
她看不見,隻能聽到甯未知微微的喘息聲,還有急促卻有節奏的腳步聲,然後腳步聲裡多了一種,更快更急。
梁書意壓得很低的聲音傳進耳中。
“我才是你未婚妻,在外人面前……”
“為什麼訂婚,你心中清楚。”甯未知的聲音,讓甯思醒想到了之前他們吵架那次,冷得沒有一絲感情,“這件事你不是主謀,你确定要跳出來做靶子?”
梁書意沒有回答,甯思醒也看不到她現在是什麼表情,但她應該是給他們放了行,腳步聲再一次在走廊裡響起。
一直到應該是進了電梯,感覺到身體在下行,甯思醒才慢慢睜開眼睛。
她覺得,她好像窺見了某個秘密。
“什麼樣子?”甯未知低下頭,分明還在氣着,眼中卻有了一絲無奈,“還看不明白嗎,我沒愛過她。訂婚是出于其他原因。”
甯思醒猜想,大概是因為孩子。
畢竟梁書意不是甯思醒,不管有沒有感情,既然有孩子了,甯未知就得負責。
“為什麼要來這裡?”電梯門打開,甯未知抱着她走出去,外面的大廳裡很空曠,幾乎見不到人。
甯思醒閉上眼睛,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掉眼淚。
“孩子是無辜的。”
甯思醒不重要,可以犧牲,可是孩子是無辜,她不應該低梁書意的孩子一等。
“那你還要殺死她?”
我沒辦法,我不想她活着受罪。
“你應該已經有胎動了,你還忍心殺死她?”
甯思醒一愣,按時間應該有了,可是她并沒有感覺到。
恰在此時,她覺得肚子裡好像有什麼東西滾動了一下。
她陡地睜開眼,垂眼看自己的小腹。
然後,又是一下。
這一下比剛才那下還要明顯,有力,好像有個球在自己身體裡翻滾了一圈。
甯未知:“怎麼了?”
甯思醒眼中還含着一包淚,帶着驚訝:“她……她動了。”
甯未知臉色微變,加快了腳步,很快将她抱到車邊。司機早已經打開車門,甯未知穩穩地将她放進後座。
“動了嗎?”
甯思醒用力點頭,捉了甯未知的手貼到小腹上。
“真的動了,你試試。”
好像為了證明她的話,肚子裡的小生命很有力地“滾”了一圈,來表示她的存在。
甯未知眼圈微紅,嘴角彎起一個很大的弧度。
“你差點兒,殺死她。”甯未知的聲音有點啞,很輕很輕地揉了下甯思醒的頭,“有你這麼狠心的媽媽嗎?”
甯思醒呆呆地看着他,忽然崩潰般大哭。
她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清晰地意識到有個小生命在她的身體裡孕育,她不是概念中的孩子,而是一個活生生,會動的人。
她是一個完全脫離于父母的,全新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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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思醒又搬回甯未知的身邊。
随後的一個月,甯思醒的生活十分平靜。
然而,平靜隻是表象,内心裡,她從來沒有這樣掙紮過。
第一次胎動那天,甯未知說,他會努力做個好父親,讓甯思醒手下留情,留下他們的女兒。
可是,一個失去母親庇佑的孩子,哪怕以雙胞胎的名義歸到梁書意名下,有了光明正大的身份,可是對梁書意來說,這是丈夫的私生子,她不可能真心愛這個孩子。他們以後應該還有更多的孩子,甯未知的父愛會被稀釋,甚至徹底消失,加上還有一個一心置她于死地的太爺爺,甯思醒可以想象以後這個孩子有多難。
她不知道應該如何決擇,内心拉扯得幾近瘋掉。
然而,甯未知的生日已經近了,她必須做出選擇。
十月頭的一天,甯未知還在公司裡,忽然給了甯思醒一個電話。
“你媽媽病了,可能熬不過今天。你要見見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