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可以算是惡意的揣測，不過甯思醒懶得和梁書意解釋。
她們的關系，注定不可能是可以交談的朋友，她又不善于和陌生人打交道，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甯思醒單手撐地，慢慢站起來，一言不發轉身往外走。
“甯思醒，”梁書意在後面急急叫住她，“我可以幫你。”
甯思醒腳步微頓，猶豫間，梁書意追了上來。
“我可以幫你，假如你不想要這個孩子的話。”
甯思醒眉頭微蹙，略微不解。
“我沒惡意，真的，假如你自己就想要這個孩子，當我什麼都沒說，但是假如，其實你也并不想留下她，我可以給你個機會。”
甯思醒依然沉默，但也沒有立即調頭離開。
梁書意做了個深呼吸。
“其實你自己也知道你們沒可能的對吧，這個孩子留下來，沒有任何好處。沒有完整的家庭，一輩子背負着私生子的名号，對她其實也很不公平。你還年輕，還有很多的可能。如果你願意，我幫你安排手術，再給你一筆錢，隻要你不是特别奢侈揮霍，足以保證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的一筆錢，你拿了錢，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重新開始。當然，我也有我的私心。”梁書意淡淡一笑，笑得格外真誠，“這個孩子一旦生下來，你們一輩子都要牽扯不清，而且還會分走我孩子的父愛，所以無論從哪方面考慮，放棄這個孩子，都是最好的選擇。”
她說了這麼長的一段話，其實甯思醒根本沒真正在聽，她唯一的念頭是：要放棄嗎？
一直以來，她不也覺得不生才是最好的選擇嗎？
梁書意淡淡笑道：“我知道你可能會猶豫，一時下不了決心，不過機會真的不是時時都有。你很少出門，想見到你真的很難，最主要的是，他一直盯得很緊。甯思醒，這可能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今天他又恰好不在東浦，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去完成手術。你放心，我沒有害你的心思。你要真有個三長兩短，說不定就成了他心頭永遠的朱砂痣，我不會給自己未來的生活埋這種雷的，所以我一定會保障你的安全。”
甯未知不在這裡嗎？
他們的确有不少天沒有見過面了。
看着梁書意表面在笑，卻隐約露出焦急的神色，甯思醒輕輕點頭。
“司機……”
“他不用擔心。”
原來是這樣，大概這就是梁書意說“唯一機會”的原因。經過今天，這個“卧底”說不定就要失信于甯未知了。
甯思醒又點了點頭。
“好。不過還有件事，幫我找我媽媽。不要覺得可以騙我，畢竟一個孩子沒了，還可以有第二個。”
梁書意微愕，笑道：“你比我想得要精明一些。行，我安排人找，一定會盡快幫你找到，送你們母女離開。”
甯思醒擡頭看外面，陽光薄淨到透明，遠處是蔚藍的天空。
天地這麼大，總該有一點她的容身之處吧。
“走吧。”
－－
兩人分開出門，司機在寺門外等甯思醒。
看到她的一刹那，眼神躲閃了一下。
甯思醒上了車，看着司機坐到駕駛席上，發動了汽車。
等汽車駛過一條街道，拐到另一個方向時，甯思醒輕聲問：“你知道應該去哪裡，對吧？”
司機看了眼後視鏡，無聲點頭。
甯思醒輕笑：“你是他出錢請的，為什麼要幫梁書意？為了錢嗎？”
司機搖頭：“不是。我聽甯老的。”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一個答案。
甯思醒輕歎一聲：“你們費心了。不過上一次也是你送我過來，為什麼不安排在那次？月份大了，不怕我有什麼閃失嗎？”
司機面露尴尬之色，輕聲解釋：“那天甯先生和梁小姐訂婚，是喜事。”
不宜造殺孽沖撞。
甯思醒不再多問，靠到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好像并沒有過多久，司機在前面輕聲道：“甯小姐，到了。”
甯思醒睜開眼，隔着車窗掃了眼周邊的環境，不是她産檢的那一家。
大概這裡是甯老先生的勢力範圍，誰的地盤誰作主，小說裡都是這樣寫的。
甯思醒下了車，司機在前面引路，帶着她進了電梯，不多時，電梯在一個樓層停下，電梯門緩緩打開，梁書意微笑着站在電梯門邊。
“跟我來吧。”
甯思醒跟在梁書意身後，一步一步向前，心境意外平和。
她不恨甯老先生，也不怪梁書意，這場甯家祖孫間的博弈，沒有一個真正有錯的人。
不過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就連她，何嘗不是為了自己。
走廊盡頭，梁書意在一扇門前停下，并沒有立刻敲門進去。
“甯思醒，你現在，要反悔嗎？”
甯思醒的印象裡，梁書意總是在笑，然而此刻，她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笑意。
她隻是平靜的看着她，眼中是她看不懂的神色。
似憐憫，又似如釋重負，當中還夾着一絲微不可見的擔憂。
“我如果反悔，可以走出這家醫院嗎？”甯思醒輕聲問。
梁書意一怔，繼而微笑。
“老實說，可能不能。對不起，我隻是不希望我未來的生活裡有第三個人。甯爺爺他年紀大了，也不能再受大的刺激，所以……”
甯思醒打斷她的話。
“進去吧。應該是這裡沒錯吧？”
－－
甯思醒猜得不夠準确，這扇門後，并不是手術室，而是一間辦公室。
裡面坐着一位中年女人，看起來和梁書意挺熟的，兩人見面還略微寒暄了兩句，這才将目光轉到甯思醒的身上。
“月份有點大，人可能會受點罪，不過你們放心，我們會盡全力保障她的安全。”
梁書意微笑道謝。
“先去做個檢查吧。”醫生說。
不用排隊，各種檢查很快做完，拿到報告後，那位醫生看了一眼，眉頭猛地一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