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叫思醒‘媽媽’呢。”溫言笑着附合，“這樣看起來，是真的像母子。果然啊，好看的人都長得千篇一律，隻有醜人才醜得千奇百怪。思醒，要不然你幹脆認憶憶做幹兒子吧。”

阮存風笑着松開手，還順便捏了下憶憶的小腮幫：“是嗎，憶憶，剛才還錯認阿姨為‘媽媽’了呀。要不是知道你媽媽是誰，叔叔都要懷疑你是不是和阿姨有什麼關系了。開個玩笑，你們别介意啊。”

關于憶憶的身世，大家都心知肚明，他的媽媽是梁書意，網上也早已經瘋傳，幾乎是一個公開的秘密，畢竟梁書意和甯未知曾經有過婚約，後來有半年時間，梁書意都消失在公衆視野中，大家都猜她是去生孩子了。

但甯未知和梁書意兩個卻偏偏都一直不肯松口承認，哪怕是阮家的人想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都不能。

婚約取消，梁書意為了事業，不肯承認自己未婚先孕，已經是孩子母親，倒也可以理解，但甯未知堅持讓憶憶隻有父親，卻着實讓人不解。

阮存風依稀記得，父親阮正庭提過一件關于大哥的往事－－在他的姨父錯手殺了小姨後，大哥一直養着姨父的私生女。

已經過去很多年了，這些年又一直風平浪靜，沒有什麼新的消息傳來，加上當時阮存風年紀不大，聽了一耳朵，很快就抛到腦後。

倒是去年，甯未知受過一次非常嚴重的傷，幾乎喪命，雖然他竭盡全力隐瞞，但紙終究包不住火，瞞不過他們這些最親近的人。

阮存風從阮正庭口中得知，是那個小女孩傷了他。

當然，那個小女孩早已經長大，應該已經成年。

阮存風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糾葛，隻知道不到一個月後，那個小女孩死了。

自殺的，在大哥生日那天，一頭撞到大哥的車上。

阮存風還記得當時阮正庭說：“肚子裡還有個孩子，兩條命啊。培風他……唉。”

阮存風聽到這句話時，呆了很久。

他不知道這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會有如此慘烈的結局。

這件事他一直埋在心底，連存慧都沒有告訴，此時，不過是恰好想到這件事，才有意提起，想看看大哥的反應。

可惜，看不到。

阮存風以前對這位大哥的印象是：冷漠，冷淡，冷靜，接近冷血。

這一年，大概是他自己也做了父親，倒是軟和了不少，加上小朋友的确可愛，讨人喜歡，和家裡的來往才稍微多了一些，但是阮存風從來窺探不到一點點這位大哥的内心。

“我……能抱抱他嗎？”

阮存風一愣，低頭看向甯思醒，笑道：“當然可以。”

甯思醒手撐着沙發，慢慢站起來，伸出右手。

阮存風小心地将憶憶抱到她的懷中，順口提了一句：“思醒，你姓什麼？”

甯思醒先用右手接住憶憶，然後才用左手虛虛地托住憶憶的後背。

“甯，甯思醒。”她的聲音很輕，眼睛一直看着憶憶，完全沒有看他。

阮存風心中一驚：這麼巧嗎？

那個小女孩，好像就被改成了“甯”姓。

－－

孩子的身體很小，很軟，也很輕，甯思醒卻覺得右臂酸得幾乎承受不住。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因為那個想法實在太瘋狂了。

可是……

可是，甯未知那麼喜歡騙人。

所以，有沒有可能……有沒有一種可能，憶憶是她的孩子？

也許隻是癡心妄想，可是，剛才，他們三個人都這樣認為，都覺得憶憶長得像她。

她知道人有相似，如果是其他人的孩子，她隻會當成一種巧合一笑了之，可是憶憶是甯未知的孩子，她沒有辦法不多想。

甯思醒抱着憶憶，一步一步往甯未知那邊走。

她的左手傷到了神經，無法承擔重力，左腿也出了問題，正常行走察覺不出來，一旦跑快了，就會發現動作的不協調。

她現在隻是正常行走，卻覺得左腿很沉，無法拖動。

心髒跳得快要從胸腔裡跳出來，明明隻有幾步路了，她卻無法再繼續。手和腳都軟得沒有力氣，再勉強，她擔心會摔到孩子。

還好，甯未知迎了上來。

他仍然十分平靜，伸手接過憶憶時，另一隻手扶了把她的後背。

“你還好吧？”

甯思醒呆呆地看着他，想說話，想開口問他，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就像那天她倒在地上，想說幾句遺言，可是一開口，口中全是血，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隻能看着甯未知，希望他能明白她在想什麼。

甯未知輕歎一聲，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其實我知道瞞不住，當你見到憶憶時……他太像你了。”

甯思醒陡地瞪大了眼睛，卻什麼都看不見，眼前隻有無盡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