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府邸不大,客院臨街,街邊衛河悠悠,平時還好,若逢趕集外頭就熱鬧了。
“醬肉燒餅,新鮮出爐的醬肉燒餅哦——”
叫賣聲不間斷入耳,江潤珠迷迷糊糊睜眼,腹中饞蟲先醒了過來。
恍惚一陣,依稀記得自己做了個好長的夢,門邊傳來響動,她伸手揉了揉額角:“ 什麼時辰了?”
“小姐,辰時初刻,您這一覺睡得可真久。”
“是嗎?”
“昨晚話本念了一半便睡着了,該餓了吧?”
“是有些。”
“那我去煮一碗馄饨,秦家廚房的張媽媽手藝好,不知放了什麼料,香得很。”
江潤珠聽她說得高興,不覺勾唇,撐着床起身,待看清床邊有什麼不覺一頓。
立在榻邊圓桌上的狐狸木雕闖入視線,端端正正坐着,簡單镂空鑲嵌的眼睛最為傳神。
其次才是,原本蒙了層霧的視野清晰從前,她的眼睛就這麼突然痊愈了。
不過目前顧不得這個,她叫住雙兒:“哪裡來的?”
小丫鬟站在門外,茫然道:“小姐不知?昨晚我瞧你睡着還拿着它。”
江潤珠一怔,忽然想到什麼:“别管馄饨了,快幫我打水來。”
“好,”雙兒麻利照做,全程不明所以地伺候她洗漱,“小姐,咱們這是要做什麼?”
“要出去一趟,”坐到梳妝台前簡單梳了個辮子,江潤珠想了想,問道,“長甯街,知道在哪兒嗎?”
雙兒道:“沒聽過,我去問問?”
“好,動作快些。”
小丫鬟曆來擅長此道,出去轉了一趟,回來時已有答案,不過有些吞吞吐吐:“小姐,咱們去那兒,幹什麼啊?”
江潤珠卻沒有時間解釋,拉着她就往外走,片刻後又折返回來,從床頭匣子裡拿了幾張大額的銀票,一路腳步不停出了秦府。
沿着很少踏足的衛河往下,一條格外偏僻幽靜的街道映入眼簾。
“就是這兒?”
“還得往前。”
街道兩旁的房屋久無人居,不少門窗已經歪倒,裡頭雜草叢生,這般沒有煙火氣的地方,除去強盜藏匿,還怕野狗聚集。
雙兒撿了根木棍遞給江潤珠,道:“小姐當心些。”
小丫鬟說起她打聽來的見聞,有一搭沒一搭往江潤珠臉上看:“聽說前朝有位和親的公主路過此地,暫居于此,若辦好了,本是光宗耀祖之事。”
“結果?”
“結果公主自缢于房中,連帶地方官都跟着吃挂落,後來不知怎麼的,整條街的人都陸陸續續搬走了……小姐,你不怕嗎?”
後者毫無所覺,随口道:“多少年的事了,有什麼好怕的。”
約莫半刻,眼前的場景開始變得熟悉起來,數完第三課槐樹,江潤珠仰頭看着拐角這座并不算氣派的酒樓。
除去二樓圍欄已經裂開,豁了個大口子,正中躺了個圓滾滾的冬瓜,已經忘記的夢境霎時閃回,随着纏在上頭的藤蔓往旁看去,懸空處挂着一根絲瓜。
“小姐,咱們來這兒做什麼?”雙兒神色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做買賣。”江潤珠道。
她拿出銀票,将其放在酒樓門外的美人靠上,再用單獨的一兩銀子壓住。
雙兒看得心中詫異,見她不像開玩笑的模樣,悄悄送了口氣,暗道大約是與人做什麼見不得光的交易,這事兒她不陌生。
便壓低聲音問:“做什麼買賣?”
“一時半會兒說不清,以後再和你解釋。”
不過兩句話的功夫,再回頭,卻見美人靠上已空無一物。
雙兒驚得瞪大眼睛,一把将江潤珠拉到身後:“誰?!”
江潤珠亦面沉如水,昨夜的交易竟然并非夢境,那換句話說,買來的小狐狸也是真的。
日日供奉,可若要日日上香供奉……女子抿唇,沉思片刻後道:“雙兒,咱們得在樊州重新置一所宅子。”
小丫頭愣了片刻,道:“為何呀?”
“這麼些日子過去也不見淩峰寨的人再掀起風浪,想來不會有人要針對咱們,再者男未婚女未嫁,住在秦家也不像樣。”
“小姐說得有理,那要和秦大人說一聲嗎?”
“自然,受他照料,還得備答謝宴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