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着,慢慢往屋外走。
“楚玉離!”沈穆在他身後厲聲道:“你給我站住!”
楚玉離停在原地,沒有回頭。
窗外隐約有鳥雀聲叽叽喳喳,屋内卻一時沉寂。
沈穆深吸一口氣,盡量平複怒氣,一字一句诘問道:“我知道你看不過索黨的人,京城裡恨他的人多了去了,什麼時候輪到你這毛頭小子出風頭了。你見識過索黨的手段嗎?連皇上都要忌憚他三分,你單槍匹馬的怎麼和他們鬥?你以為投靠了武德司就得了幫手,可你知道那個韓則慶笑裡藏刀的又是個什麼渾東西?這麼些年有多少官員都被索家弄得滿門抄斬不得好死,你知道嗎?”
楚玉離慢慢轉身看着他,“我無親無故孑然一身,我怕什麼。”
“你小子就這麼想找死?”沈穆指着他的鼻子,“你今日敢走出這個門,我……”
“你就怎樣?”楚玉離輕輕問:“我若執意要走,你難道還要再把我的腿打斷一次嗎?”
沈穆腦殼抽搐幾下,心裡莫名一陣絞痛。一氣之下打斷楚玉離的腿,是他這輩子做過最混蛋的一件事,沈穆對此懊悔不已,這才掏心掏肺的想要彌補。然而沈穆知道,無論如何錯已鑄成,傷害已經留在那小子心裡,怕是難以抹掉。
楚玉離逆着光站在門口,神色淡淡,沈穆恍然間又想起在馬車裡的時候,楚玉離劃破自己的手腕,說什麼也不肯喝藥。當時他的神色也是這樣,淡淡的,但骨子裡透出的倔氣自始至終也沒有改變。
那時候沈穆還能逼着把藥給他灌下去。可現在呢,難道真的要再打斷他的腿把他鎖在屋子裡嗎?
沈穆覺得頭痛欲裂。
裴茗聽見屋子裡的吵鬧,忙推門走進來,心裡納悶,怎麼好端端送個生辰禮物就吵起來了?
“哎哎哎,怎麼了這是,”裴茗揮着手做和事佬,“有話好好說……”
“你給我閉嘴。”沈穆煩躁地打斷了裴茗。
楚玉離看着沈穆,語氣平靜,神色卻冷若冰霜,“沈穆,你别以為這些日子你假惺惺的照顧着我,我就會對你感恩戴德。我忘不掉你當初讓我遭的罪,忘不掉這些年他們讓我遭的罪!……我若不死,就該他們去死。”
他說罷,掀開屋門内厚重的簾子,頭也不回走了出去。
“這小子在說什麼混賬話……”裴茗愣楞的看着楚玉離遠去的背影。
“由着他去吧。”沈穆狠狠掐了掐眉心,“讓戴淩若暗中護着,千萬别讓他出事——那個王镖不是也被調到武德司了嗎,楚玉離這小子若是真進了武德司,他有什麼動作讓王镖立刻報給我。”
他一把年紀了,倒是不會被楚玉離一頓話給激得失了理智,很快平靜下來,覺得楚玉離的反應有些奇怪,便對裴茗吩咐道:“你去暗地裡查一查,楚玉離這小子——或者他幼時雙親好友之類,和索家的人還有沒有什麼别的瓜葛糾紛。”
裴茗點頭應下。
沈穆靜立在窗邊,長長歎了一口氣。春光稍暖,可風刮在身上,依舊刺骨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