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離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不必。”他端着酒杯灌了幾口。
耶律希提議道:“這樣吧,我和小玉離比一比酒量,若你今夜能把我放倒,我立刻放你回去,可好?”
“不行,”
“啧,這就是你有眼無珠了,我耶律希乃是天底下最正直最守信之人,我的話你還不信麼——你們聽好了,什麼時候本世子喝醉了不省人事了,你們再放這位公子離開。”耶律希對偏門邊的侍衛吩咐道。
”請。“耶律希十分優雅地一舉杯。
楚玉離接過酒杯,飲下一杯,酒很烈,似乎是摻了酒母,怕是勁頭很大。
結果耶律希卻把自己那杯酒一傾斜,将酒潑在了地上:
“今日遙對皓月,我敬遠在西北的手足兄弟,祝他們諸事順心,平安喜樂。”
“……”
說的跟真的一樣。
得,白白被坑了一杯。
酒杯又滿上。
楚玉離道:”你先。”
“你先。”
“不不不,你先。”
“玉離,你這樣耗着,是舍不得走嗎,沒關系,我很願意陪你在院裡賞一夜月色。”耶律希心情十分愉悅。
“……”
楚玉離再幹一杯。
“第二杯酒,敬後土之下的阿母,孩兒身在遠方,不能侍奉左右,千萬恕罪。”
耶律希又将一杯酒灑在地上。
楚玉離端着酒杯,一時出神。
阿母?
這麼些年,他似乎連自己母親的樣貌都已經很模糊了。印象中母親是很溫柔很美的一個人,但為什麼又突然抛棄他,任由他被教坊帶走呢?他該對那個曾經給予過他溫暖,又将他送入地獄的人有所思念嗎?——可是除了阿母,他還有誰值得去思念的呢?
楚玉離再飲一杯。
之後耶律希倒是不再逗他,一杯一杯實打實陪着他喝。
耶律希喜歡看他喝酒的樣子,面頰微紅,手指纖長幹淨,倒酒時微微仰頭,脖頸的線條就展露無遺。尤其是酒入喉嚨時,喉結上下一滾動,充滿了誘惑。
“想不到你酒量這般好。”耶律希自認酒量不差,卻也已有了些醉意,卻看楚玉離面色如常,不禁自嘲一笑,“本想把你灌醉在我這裡,倒是低估你了。”
楚玉離自然也不是天生就會喝酒的,隻是自幼每隔幾日就要被逼人灌幾壺,這麼多年過來,如今早對酒精一類無感。
耶律希問:“小玉離,你難道從來沒有醉過嗎?”
“喝不醉可不是什麼好事。”楚玉離沒有回答,耶律希自顧自搖頭,身形已有些晃悠,“若是連醉酒都沒辦法,那心裡的愁、恨,該怎麼消呢?”
楚玉離靜靜坐着,冷靜而清醒地看着他。
有一霎他覺得耶律希也挺可憐,被哥哥出賣,強迫離開故鄉,在京京城裡戰戰兢兢,保全姓名,随時都有被殺掉的危險。
然而也隻是一霎。楚玉離自認自己沒有多少同情心,正如别人也不會留給他多少同情心。
“咚”一聲,耶律希趴倒在桌上,醉了。
“嘁,這點酒量,還好意思跟我比。”楚玉離起身,招呼府裡下人,“喂,把他弄回屋裡去。”
兩名下人小心翼翼扶着耶律希回屋。
楚玉離本來想轉頭就走,但覺得這是個好機會,看看耶律希的房間裡有沒有什麼玄機,便跟着進去了。
下人把耶律希扶上床躺着,怎料耶律希迷迷糊糊,竟一把抓住了下人的手,“小玉離,你真貼心,我就知道你不會任由我在院裡吹……吹風……”
太恐怖了。
“趕緊給你們主子灌幾壺醒酒湯。”
楚玉離雞皮疙瘩抖落一地,幾乎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