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君從懷中掏出小刀,在琴弦上細細割出一道缺口,如此,索貴妃彈琴時拉扯琴弦,必會使之斷裂。琴弦兩端固定的如此緊,一旦斷裂,必使琴弦崩彈,很有可能會傷到索貴妃的臉。
但若單單如此,實在沒什麼殺傷力。
“該死的,竟然沒帶……真可惜了……”沈婉君摸摸袖子,嘀咕道。
“……可惜沒帶毒藥?”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沈婉君後背一涼。
她驚恐而僵硬地轉身,目光觸及那人眼睛,卻不由呼吸一滞。
她腦中第一反應卻是:好美。
幽深的琥珀般的瞳色,透徹冷冽,像是碧泉湖裡的清波,叫人難以移開視線。
然後她迅速回過神來,哈哈笑道:“您這說的哪兒的話……我隻不過來幫貴妃擦琴……擦琴的……”
她迅速把小刀推進衣袖裡,一邊裝模作樣扯着袖角在琴上一通亂抹。
她慌亂中目光掃過那人腰間的銅牌,卻立刻呆住了。
武德司的人?
那個殺人不眨眼兇神惡煞無惡不作橫行霸道野豬見了都要繞道走的武德司?
她還真是倒了八輩子,隻是想做點小手腳,竟也能碰上京城閻王廟裡的人?
那人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放在琴邊,“蝕顔露,正是三小姐想要的。”
“你認識我?”沈婉君驚訝。再一想,猜測道:“不知這位大人在武德司任什麼官職,莫非曾是哥哥的舊部好友麼?”
楚玉離抿着唇,半晌,含糊地“嗯”了一聲。
沈婉君這才放心了些——至少不會把她抓去武德司審訊了。
“既如此,大家都是朋友,——隻是我怎麼從未在府上見過?啊呸,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瞧着大人您氣度不凡,呃,……”
她自然不認識楚玉離。
去年年底,楚玉離在沈府養傷,幾乎沒怎麼出過房門,沈婉君自然沒有見過他。但楚玉離卻認得她,沈穆的親妹妹——他曾見過沈穆與沈婉君在院中招待遠親。那時候楚玉離獨自坐在窗邊,靜靜看他們在院裡說笑。
楚玉離垂下眼簾,心裡莫名有些不喜歡沈穆這個妹妹。
“半刻鐘後,武德司會有一小隊人來這邊巡查。”他道。
“啊?……那咱們趕緊溜……”沈婉君接過瓶子,“等等——你剛才說這是什麼來着?”
“蝕顔露,可使觸者皮膚潰爛。”
沈婉君聽聞此,立刻把瓶子放回桌上,不敢再用手拿着。
“你是說,讓我把毒塗在琴弦上?”
“或者塗在你割出的裂口上,弦斷,毒液便會濺入彈琴者眼中。”
沈婉君咽了口唾沫,心裡甚是矛盾糾結。
一方面,她覺得這毒實在有些損,她還沒幹過這種害人的事。可同時,她又覺得理所應當,自己被濃煙熏得半死不活時,那八婆可就在外面袖手旁觀呢!趙欽甚至後背被燒掉了一片皮肉……就應該下毒,最好能讓她整張臉發爛,發臭!
心裡這麼想,她還是問了句:“不會出人命吧?”
“放心,宮裡太醫名藥那麼多,自有法子解。”楚玉離頗有耐心。
“哦。”沈婉君這才放心,将棕黑色的藥水兒均勻滴在琴弦上,尤其在那被刀割過的缺口處浸滿毒汁。
“成了!瞧瞧,簡直是天衣無縫對不對?哈哈哈,活該你個索八婆,誰讓你放火燒我!”
沈婉君把瓶子還給楚玉離,又問:“不過,我是因為看索八婆不順眼,才想整整她。你呢?又是為什麼要幫我?”
楚玉離言簡意赅道: “我看所有姓索的都不順眼。”
“這話我愛聽!”
沈婉君差點熱淚盈眶,“難得遇到志同道合之人,說來都是緣分。這位大俠,你我既聊的投緣,不如就此結拜,也好日後聯系照應。如今敢冒危險整治那索八婆的,幾乎也都是我的朋友了。實不相瞞,我和幾位兄弟前些日子在京城聯合辦了一個‘反索幫會’,我乃第一任幫主,今日有幸遇上您這般有勇有謀之人,我願讓出幫主之位,邀您入夥,人多力量大嘛……”
“喂,巡查的人要來了。”楚玉離冷冷打斷。
“呃……好,好,咱們先撤。待我找個黃道吉日咱們再拜把子。”沈婉君立刻開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