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可是他也不……”
“他又不跟你似的滿腦肥腸,有拿不準的就去找他定主意。”
裴茗捧着令牌,後知後覺才意識到是嫌自己蠢。眼看着他主子在蒙蒙細雨啪的一甩馬鞭,雷厲風行的就沒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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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龍鼎寨大門外,鬧哄哄的擠滿了人頭。
陰雨綿綿,天色十分晦暗,山寨外的土路全成了泥灘,卻絲毫抵擋不住漢子們看熱鬧的熱情。幾百号人在山寨外圍成了一個圈,七嘴八舌的看熱鬧。
人群最中央乃是拖着砍刀的牛寨主,正帶着手下兄弟們在寨外騎馬叫罵,所罵的對象乃是位風雲堡的領頭,此刻正灰溜溜躲到了杜沖這裡避難。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自從那日土匪大會上楚玉離跟他們一番說道後,好些人已有所動搖。昨夜風雲堡的領頭悄悄派人去縣衙投靠官府,口頭上卻說自己絕對不接受诏安,沒想到被牛寨主底下的人碰巧撞現了,大罵其虛僞狡詐。後牛寨主知曉此事,一大早便提刀去風雲堡砍人,兩撥人轟轟烈烈的就打了起來。
風雲堡的領頭哪裡是牛寨主的對手,眼看打不過,夾緊尾巴,一溜煙跑來找杜沖求援。
杜沖在白嶺山一帶其實算是頗有威望的。雖然龍鼎寨的實力算不上最強,但他本人講義氣,西北小關公的名号還是很穩的,他的表态也因此十分有影響力,于是沿途看熱鬧的土匪都跟風來看他如何來審判這事。
這兩日杜沖也正煩呢。眼瞧着三日期限将至,他本人現下也有些動搖。短短兩天,這已經知道的投靠官府的就有三撥,暗地裡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經動搖了呢!隻是獨獨雷打不動的是這位赤牛寨的牛寨主,他早年也是被人陷害而殺了人,後來被官府追殺,直至全家被殺後徹底成了匪,幾乎你死我活。他自以為是劫富濟貧行俠仗義,但辦事太過血腥野蠻,總惹得百姓惶惶不安,算是這一片聞風喪膽的大惡霸。
“我老牛與官府不共戴天!今日刀下斬鬼,剁了你這吃裡扒外的哈巴狗……”
牛寨主掄起砍刀,一衆小弟瑟瑟發抖,也不敢上去勸架,那風雲堡的領頭吓得跪倒在地,朝杜沖一個勁喊救命。
“慢着!”杜沖正想出手阻攔,人群中忽然站出個女人。衆人下意識讓出一條道,那女人黑着臉沖上去,一把揪住牛寨主的耳朵,“你丢人現眼鬧夠了沒?”
衆人目瞪口呆,怎知牛寨主扭頭一看,頓時閉了嘴,“媳婦兒,你怎麼來了?”
仔細一看,那女子倒長得十分漂亮,半老徐娘風韻猶存,眼神卻威風凜凜似母虎,衆人皆知這是牛寨主前年納入的壓寨夫人,行事潑辣豪爽,發起飙來像個母夜叉,但牛寨主喜歡得緊,她本人也性子豪爽大方,入嫁後給寨裡添買了幾十匹好馬,至此威信大漲。她本人也精明能幹,兩年就把寨子裡弟兄管得服服帖帖。
隻見那母老虎食指一戳牛寨主的眉心,鳳眼圓瞪:“又給老娘撒潑發瘋!在場的都是兄弟,你這樣提刀砍人,公然打人家風雲堡的臉面,你不嫌丢臉,我還嫌丢臉呢!”
牛寨主老臉一紅竟閉了嘴,抱頭喊疼,一副任憑夫人發落的模樣。那牛夫人提溜着人入了山寨,又把在場看熱鬧的都招呼進寨子,支使杜沖手下上酒添座。
杜沖氣她自來熟,卻不好跟女人對罵失了風度,隻好把人都請進了主寨裡。那牛夫人卻怡然自得,跟牛寨主排排坐着,對杜沖擡擡下巴:“眼瞧着明日就是三日之期,今兒可是最後一天了。杜當家的到底什麼态度,總該給個準話吧?”
“既然你們赤牛寨鐵了心的拒絕招安,那又何必大張旗鼓的跑來問我的态度?”杜沖面色不悅。
“您這話可就不對了,”她一手擱在牛寨主的大腿上,狠狠擰了一下,示意他别吭聲,自己微笑道:“我們也不是鐵了心,隻是官府險惡,事态未弄清之前,實在不敢輕易把身家性命交于那些奸賊之手。”
杜沖未置可否,那牛夫人又道:“我知杜當家是講理之人,正好今日大家都在場,咱們就攤開了把利害說道清楚,是福是禍,咱們同進同退,總不能自亂陣腳起了内讧,這才是着了官府的道兒啊。”
衆人看她身邊坐着牛寨主正一手撐刀抖着腿,也不敢說什麼反駁的話,紛紛點頭,大氣不敢喘一聲。
倒是杜沖當先開口:“那日我幹兒子所言不假,驿站驚馬之事,在座的都心知肚明,給軍隊的馬下鴉片,讓其肺腑變黑,絕非一朝一夕可辦成的,在做寨子裡有多少人收了錢,摻和了進去,大家都心照不宣。如今官府還在繼續調查,萬一查到咱們頭上,整個寨子都要跟着倒黴。牛夫人,你們若執意不肯招安,你倒是說說,還有别的辦法沒有?”
“官府查了這許多時日,不是毫無進展麼?”牛寨主道:“那件事牽連這麼多人,官府還敢把咱們全都問罪?更何況那事情主要矛盾在于蠻子與西北軍,咱們這些炮灰,根本沒人會在乎。這事不足為慮。”
杜沖心中盤算片刻,覺得這話在理,不禁多看了她一眼,心道這位牛夫人也不知什麼來頭,看樣子是見過世面的,心思通透的很。
底下有人又道:“就算抛開那事不提,可官府條件優渥,咱們沒道理見了銀子不撿啊!”
牛夫人道:“這便要問問那位出謀劃策的年輕人了,據說是杜當家您的幹兒子?他倒是能耐了得,幾句話就把你們哄得一愣一愣的,老娘我倒想見識一番。杜當家的可否喊他出來,我問他幾個問題,他若真能說出個門道兒,我赤牛寨便也同意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