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指着院子的松樹，“阿雅婆婆，是你種的嗎。”
阿雅婆婆轉了轉眼珠說：“這一切都是大靈的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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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簌簌去上學，一去四五個月，每次回家都能在自家的院子裡面見到許多高高低低的松樹幼苗，看起來長了不過兩三個月的樣子。
那個時候住在對面的李書文就會跳出來義正言辭地說：“這是侵略。”
他舉例：“如果海洋淹沒了大陸，那就是海洋侵犯了大陸，如果一個國家踏過了另一個國家的邊界線，那就是侵犯，如果一個人在另一個人的院子裡種菜，那也是侵略。”
李書文說着，又扶了扶眼鏡：“不，不是種菜，是繁衍。”
簌簌覺得松樹會長蟲子，而且又把院子裡占得很滿，如果阿雅婆婆想在她院子裡面種繡球月季和海桐還是很美的，但阿雅婆婆宣稱自己是松樹大靈的巫女，她拒絕種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
于是簌簌每次隔了一段時間回家，總得先找阿雅婆婆把院子裡的松樹幼苗處理掉。
之前，她和阿雅婆婆會拿着鋤頭和鏟子把樹根挖出來，但是這一次要快很多，阿雅婆婆做了一個森林紅帽子一樣奇怪的舉動，她跳了一下，然後雙手朝天，扭了扭，院子裡的松樹就自己拔出根，跟在阿雅婆婆背後跨出門。
簌簌有種跟不上時代潮流發展的感覺。
阿雅婆婆已經六十六歲，但她也跟着時代的浪潮一起變異了。
她很久沒回家了，房間裡落了灰。簌簌炫耀地告訴陸漁自己的床很舒服，但說起來她的床是十年前的老款式，一個普通的彈簧床，甚至都不是名牌，但她還是想把這個分享給陸漁，她貼在換了新床單的床上，問陸漁，這樣躺着是不是很舒服。
陸漁想了一會兒，點點頭。
他抱住簌簌的枕頭。
說：“真得很舒服。”
簌簌就說：“是布料很舒服，還是因為是我套的被單，所以很舒服？”
簌簌就像是一隻不懷好意的動物，很多貓科動物都有這種特點，會佯裝遊走在放着水杯的桌邊上，試探性地伸出爪子，等待愛意怦然在心口炸開的時候，又會很無辜的表示，可能貓科動物确實會犯一些粗心的錯誤。
如果陸漁害羞地說是你。
她就會更得寸進尺地說：“為什麼是我？”
這個時候陸漁會直接伸出手，他像是潛伏在竹籠裡面的蛸，等獵物的靠近地時候會猛地伸出自己八條觸須，他兇猛地拽住簌簌，簌簌就會像受驚的貓一樣後跳。
然後，她從床上翻了下去。
窗戶外有飛行器蜂翅震動一樣的聲音。
簌簌咳嗽兩聲，說：“我去關窗戶。”
她關上窗戶，大搖大擺，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信步從卧室裡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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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書文拎着一袋水果過來探親，他在門口探頭探腦，然後像是回魂了一樣松了口氣，接着把那袋子橙子放下來。
“現在怎麼還會有新鮮的橙子？”
簌簌想了一會兒，山上的果樹又結果了嗎，不過她隐約記得安河村土壤貧瘠，長出來的橙子又酸又小。
李書文殷切地把水果拎進來，又洗幹淨，拿着水果刀上下比劃的時候，阿雅婆婆在門口探了個腦袋進來。
她的身體還在自個家裡，但是脖子伸長了五米，探進了簌簌的屋子裡。
有時候住在鄉下就這一點不太好，大家都沒有距離感。
阿雅婆婆看見那袋子橙子就開始流眼淚，然後張着嘴巴開始滿屋子追着李書文咬，李書文在屋子裡面上蹿下跳。
他依舊穿着那套黑西裝，手裡拿着公文包，被阿雅婆婆追得時候就拿公文包反擊，他的公文包是十幾年前的老牌子了，李書文囊中羞澀，一直沒有換過，公文包撞在牆上，鎖扣被撞開了。
公文包裡面的資料一下子飛了出來，落得滿地都是。
這些資料裡面有很多照片，具體可以概括為，李書文正在抓捕喪屍，李書文正在拷打喪屍，李書文正在馴化喪屍。
李書文和喪屍的合拍。
李書文看見簌簌正在看他的照片，着急的跳過來接照片，腳下一滑以平沙落雁屁/股向後式屈體着地，阿雅婆婆看着李書文的臀/部露出惡心的表情。
簌簌把照片遞給李書文。
李書文遲疑了一下，張口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簌簌搖頭：“我沒有想什麼。”
她走到窗口，遙遙看着山下的村長陳立功和馬濟源，她覺得世界是一個巨大的混沌的黑箱，裡面塞滿了奇怪的東西。就這樣吧。
阿雅婆婆的身體自動跑過來了。
已經掰下來的橙子這樣放着很可惜，于是把它們榨成了橙汁。
阿雅婆婆又舉起手裡的蘑菇和鹽。
“神聖的血、肉和唾液。”
“神将賜給我無窮的智慧和奧妙。”
阿雅婆婆的皮膚很老，就像是老樹皮一樣，但是世界是一個巨大的混沌的黑箱，在松樹的世界裡面，阿雅婆婆還是一個隻有六十歲的小孩子。
他們美美地喝了一頓蘑菇湯，李書文抱着杯子哭訴自己被抓走的吼吼。
他們的感情那麼深厚，但是吼吼還是被不知名的人給抓走了。
“嗯嗯我知道。”簌簌點頭。
李書文抱着杯子，“你知道什麼！”
簌簌深思，“我還應該知道什麼嗎？”
“都說了不是你想的那樣。”他說完又抹掉眼淚對着陸漁說，“當然也不是您想的那樣。”
真是被他搞糊塗了。
阿雅婆婆真得變年輕了，她身體很年輕——雖然看起來像是幹巴巴的老樹幹一樣，心态也很年輕。
于是阿雅婆婆呵呵一笑：“他說，他沒有戀屍癖，和屍體發展不正當關系的意思，他抓捕這隻喪屍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推翻自己在教團裡面墊底老四的可憐地位。呵呵呵呵呵，可憐的蠕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