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沒有告别，隻是說了一些事，屍鬼有些好奇的問是什麼事情。女孩擡頭，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緩緩轉了一下，落在了很空茫的地方，然後說，她忘記了。

可能不重要的東西很難在她心裡留下印象。

屍鬼對這種姿态很熟悉，她的上司也是這樣。他們都是有很多“東西”的人，那種“食物”的香氣會引來很多流浪狗，圍着他們轉，向他們乞食。但是乞食就要給嗎，難道不是說狗狗要表現得很可愛，很聽話才能得到獎賞嗎。

人和人的關系很複雜，但是人和狗的關系很單純。屍鬼甚至能模仿上級的心态推算女孩的心理活動。

他是哭了沒錯，他很可憐，看起來很無助，很需要幫助。但是他剛剛咬過人，他隻是咬完人之後表現得很無助而已，如果給他擁抱，那就是助長了這種咬人的習性。

所以她不在乎他的淚水。

原理就是這個。他不過是看起來很強大而已，但實際上他很小。他脖子上的缰繩被牽在别人手裡。

這種奇怪的聯想讓屍鬼感官複雜，她有時候覺得像是看見一朵百合被蟲蛀了，又時候覺得自己看見了黑色鑽石，但是無論那種，都是很美。沒有人能拒絕，她也不能。

第二天屍鬼收拾好了行禮，他們本來就是前往海城的路上在這裡暫且休息一會兒，值守的隊長死神喊他們警戒，屍鬼的身體動的比腦袋快，他們幾乎是一個瞬間就找到了射擊地點，但是出乎意料，外面站着許多戴花圈的人，他們戴着淡白色多花薔薇枝别成的花圈，很美麗，但是很詭異，屍鬼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包圍這棟房子，或者稱呼“包圍”也不準确，他們隻是站在屋外面，道路上，擡着頭看向這裡。

死神朝他們鳴槍示警。這群人很快散開了。

屍鬼出門的時候發現地毯下面壓着一封信。

“你們不幸招攬了一位魔女和你們同行！”

沒有落款，意義不明，屍鬼若有所思地把信封夾在衣服裡面，身後的樓梯傳來腳步聲，她忍不住回頭看，女孩握着扶手慢慢從樓梯上走下來，黑色的長發就像是珍珠，她也像是雪白的珍珠，好像剛從蚌裡面撬出來，發出純淨的銀白色的光芒。所以屍鬼什麼也沒說，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一個錯誤的決定，但是很顯然，她失去了判斷的能力。

裝甲車車廂後面的鷗翼門打開，他們坐進去，從外表來看這輛車很小，但是内部意外的寬敞，有兩派并行的座椅，除了他們三個人之外還裝了很多彈藥箱子。女孩曲着腿坐在位置上，盡力不靠近對面座位上的人，她隻倚在屍鬼身上，長長的黑發像是水波一樣流下，顯得很乖巧的模樣。

有人攔住他們的車，一個滄桑枯萎的女人擋在他們車前，她說：“給我一點食物，我告訴你們一些秘密。”

她拿到面包之後，盡管看不到簌簌的位置，但她仍然指着那個方位說，“你們身邊坐着一位魔女。”

每個末日後的避難所裡都會有被稱之為妖女或者狐媚這樣存在的人。通常指他們像是吸取着宿主的生命力一樣向上攀爬，他們好逸惡勞，陰險惡毒，輕而易舉用下流的手段攀附那些有名望的人，将他們榨幹之後利用他們做跳闆往更高的地方去。這樣的人每個基地裡面都有很多，末日的本來面目已經呈現了，于是人的成色也露出來。但是像如今這樣，被稱為魔女的人卻隻有一位。

而這一位，安靜地坐在屍鬼身邊，一言不發。

車外的指責仍在喋喋不休。

她說魔女在的地方就像是一個不幸的深淵的漩渦，她原本和自己的大學同學住在一起，但是一天晚上，一個人殺死了另外五個人，“就算是在末世，也是多麼駭人聽聞的一件事。”

她又說簌簌來到村下的避難者營地之後，她從來沒有外出過，但是卻有源源不斷的食物，她就像是蠱惑了人心的魔女，每個人都想把食物送給她，多麼狡詐，她隻要坐在哪裡，許多人就會走過去問，“我會得到救贖嗎？”“我能有未來和明天嗎？”每當她說是，每個人都會有美好的未來，聽到這句話的人就會把食物放下，如果不是魔力蠱惑了人心，根本就沒法解釋這種行為，她還蠱惑了小孩子……

“但是，這不是最重要的。”

“她之所以被稱之為魔女，是因為她操控森林吃掉了很多人。”

“更重要的是，她讓人變得瘋狂，徹底的瘋狂。”

簌簌正将頭發撩到耳後，聽見這句話之後，她慢慢放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