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用他們取來的薔薇枝做了花環,她把花環放在手邊,許多人從她身邊走過會随手拿取,有些人嘴裡念着:“大靈的恩賜——必然長久——”
簌簌回頭看,這些人的身影已經走遠了。
……
安河村的招待所來了一夥人。大基地來的,坐着裝甲車。車頂放着一架機槍,車身堅硬,超高強度的剛鐵組成車體防護屏障,周圍附加了鐵籠防護,挂着暗紅色污漬。他們說來借宿,說的好像這個世界上還有旅館一樣,于是大家像模像樣地騰出了一間屋子給他們。
一個夜風嘶吼的晚上,簌簌敲響了這夥人的門。她說得很廉價,也表現得很廉價。自我介紹是“很方便。”
屍鬼走出屋子,她比簌簌高,摸了摸她的頭發,似乎是很憐惜的樣子。她讓簌簌回去休息。但是簌簌沒有走,她說自己無處可去。于是他們收留了她。
簌簌走進浴室。花灑打開,水花順着屍鬼的身體淋下。簌簌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說法,于是屍鬼問:“是女人也沒關系嗎。”
簌簌垂着頭,她低頭的模樣很像一個完美的受害者,天真,無知,純潔,被迫拉入污泥。但一個天真的受害者不會一下子就挑中了最容易被打動的那個人。
她裹着浴巾走出浴室,把所有的秘密都藏了起來。
……
“你一定要離開嗎?”
挂着彈鍊的男人在背後哭,他也不想哭,但說的好像他能做别的什麼事情似的。他總不能因為這些複雜的感情,把自己最喜歡的水晶砸在地上。砸碎了就真的沒有了,他不是那種要不到糖就不停吼叫的小孩子了。
于是他隻能哭。
屍鬼洗完澡,她站在窗邊。男人站在路燈下的光錐裡面,如果不看他身上的彈鍊和防護服,簡直就像是兩個普通同學在告别。或許其中還有單戀的成分。
屍鬼想,那我是什麼呢,我可能是個棒打鴛鴦的怪人。
她兀自笑了一下。這個小山村比他們去過的所有的基地更平靜。對,更平靜,外面的基地已經發展出了多種多樣的體制,共和的,獨裁的,僭主的,聯邦的……奴隸制也很多。
世界爆發了喪屍病毒,文明和道德也消失了。一下子回到原始社會。
屍鬼見過很多避難營地的棚居,沒有水泥和石磚,于是就用木頭搭建起來,當然也沒有安全性,夜裡沒有光的時候,這些避難營地會發出此起彼伏的尖叫,第二天,地上就會多了許多具屍體。
幸存者為了保護自己會加入幫派,剃光頭,在身上紋身,露出兩隻手臂,炫耀自己強壯的肌肉,身上的皮夾克上綁着鐵刺和燈條,既低級又高級。末日之前的電影最喜歡這種表現裡面,世界是高級的,科技是高級的,但人變成了最野蠻的動物。
相比外面的城市,安河村要安靜很多。他們入村的時候,幸存者從廢棄的車障裡面站起來,像個骷髅一樣立在地面上。
有一些人剃光了頭發,看起來像是末日劫掠者,但身上穿着整齊的衣服,他們甚至還會教小孩讀書。
屍鬼見到過很多不同容器裡面的小孩,但是她沒想到這裡還會教小孩讀書,她問居民為什麼要剃光頭,幸存者說因為“掌罰大天使”就是光着頭。屍鬼第一次聽見這句話的時候笑了一下,她心道,哦奇怪的信仰,真可笑。
但很快她又笑不出來,剃光頭發和長頭出頭發或者剃光一半頭發都一樣,都很危險。
屍鬼又吸了一口煙。她走神了一會兒,甩甩腦袋,路燈下的男人哭了起來,真稀奇,她還從沒見過末日之後這種類型的男人哭,末日了,秩序崩潰了,朝不保夕了,能活下來的人除了命硬就是嘴硬。要他們承認自己是個弱者簡直比登天還難。
旁邊的女孩就這樣看着。從屍鬼的視角看,她不強壯,很纖弱,一般這種類型的女人都會伴有柳條一樣的柔軟的心,時刻在準備奉獻,看看,一個男人為你哭成這個樣子,很少有人能保持鐵石心腸。但是樓下的女孩看了一會兒,說了幾句話,就轉身離開了。
她裹着浴巾走進屋子。
屍鬼問她在和男人告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