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獸俯首嘴裡銜着的門環微動,朱漆大門吱呀一聲打開,從裡面款款走出一個粉色衣裝的宮女,沖着門外翹首以盼的明麗女子道:
“來人可是柳女史?”
柳舟洲神色微張,四下環顧,見周邊并無旁人,這才聯想到“柳女史”是自己進宮的新身份,忙福身回應:“柳舟洲,見過姐姐。”
“柳女史客氣了,我隻是宮裡的服侍下人,叫我香凝就行了。”
“香凝姐姐。”柳舟洲輕快的喚了聲,眉眼含笑,像和人家是老相識。
香凝愣了一瞬,随即彎起嘴角,笑容在臉上綻開,揮起帕子沖她招招手,“快跟我來,公主聽說又來了個女史,高興壞了”語音裡已多了幾分親近。
柳舟洲幾步跟上,親熱的問:“公主之前有很多女史麼?”
香凝眼神微動,閃爍其詞道:“嗯...嗯...是有幾個,不過,公主很好相處的。”
柳舟洲不再多言,兩人沿着宮道往前疾行,走到無人的地方,她往前緊趕了兩步,與香凝并肩而行,廣袖下面悄悄塞了銀锞子到對方手裡。
“我初次進宮,什麼都不熟悉,還望姐姐提點一二。”
香凝不動聲色的接過銀子,并不急着回答她的問題,又往前走了一段,見四下無人,才拉着她的手拐進了一個窄巷,言簡意赅道:
“咱們公主是個人見人愛的主,陛下和皇後都寵着,不過要說最寵她的啊,還是太子殿下,殿下不光寵她,對她要求也嚴格,自然的,對公主侍讀要求也高,這兩年都換掉十幾個人了,女史心裡可要有準備。”
“太子殿下中意什麼樣的女史?”她順着話問。
香凝觑她一眼,“太子的喜好,奴婢哪知道。”
她沒想到公主侍讀還有丢飯碗的風險,又問:“那被換掉的女官都去了哪?”
呃,香凝滿臉的一言難盡。
......
把柳舟洲帶到元甯宮宮門,香凝就離開了,院子迎出來一個青衣宮人,她客客氣氣的對柳舟洲行了禮,輕聲道:“阿糖拜過女史,公主前腳剛被皇後叫走,皇後留了話,叫您也過去,女史請随我來吧。”
柳舟洲點頭說好,那喚阿糖的宮女又有事耽擱住,讓她在宮門稍等片刻。
站在門頭,院内的景緻一覽無餘,真是小姑娘住的地方,裡面花團錦簇,紗幔輕垂,和外面闆着臉的宮牆相比,簡直是兩個世界。
她正欣賞園子,忽聽身後有吭哧吭哧的腳步聲,轉過頭隻見一架八人擡步辇已經到了跟前,她趕緊退到門邊,低頭侍立。
那日在吏部衙門報到後,女官們經過三個月的教習才被分派到各個宮室,是以雖第一天進宮,瞥一眼這陣仗,她就知道,來的是個金貴的主子。
步辇在她的正前方緩緩停住,柳舟洲低着頭,視線隻能看到紅木辇車上露出的衣裾一角,是一件華貴的玄色錦袍。
辇車旁随侍的小監小跑着進了宮門,院子裡立刻就傳出了對話聲。
門外寂寂無聲,風很輕,柳舟洲鼻尖隐隐繞着一股清冽的香氣,不是刻意的熏香,是自自然然,幹幹淨淨的味道。
顯然不是來自那八位汗流浃背的擡轎大漢。
耳邊又響起腳步聲,是小監回來,他低聲與步辇上的人彙報,對方身子微傾向他,聽完并未說話。
忽而小監又轉向柳舟洲,和氣道:“阿糖還有事要忙,新來的女史同我們一道去福康宮吧。”
柳舟洲擡起頭,不知是不是錯覺,她仿佛看到辇車上的人掀了一下眼皮,頓了一瞬,又落了睫,從背後看不清長相,隻見他寬肩窄背,坐的端正,應該是個清貴的皇子。
“是,謝公公帶路,謝殿下。”她笑吟吟的緻謝,宮裡面規矩大,多謝恩總不會錯。
卻見這位殿下緩緩擡起了右手,五指均勻,白淨修長,在陽光的照射下,骨節分明,是一張很好看的手。
他輕輕一揮,小監會意,趕緊對着轎夫道:“走起——”
柳舟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