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宮殿宇森廣,内裡裝飾卻不浮華,處處透着英氣。
自柳舟洲踏入殿門,皇後就不錯眼的看着她,眼前的人比一般女子要高一些,皮膚白的欺霜賽雪,櫻唇玉鼻,尤其一雙眼睛,又大又圓,上下兩排睫毛烏黑濃密,卷着邊向兩邊翹着,更顯盈盈美目仿若碧水幽潭。
皇後素來見慣宮裡美女如雲,卻甚少有眼前一亮的感覺,而面前這位,她都感覺刺眼了。
她冷聲質問旁邊管事的花嬷嬷,“不是讓秦尚宮把邵陽公主的牌子換成靖安公主了麼,瑾和宮怎麼還能安狐媚子進來?”
原來女官報道後,可以自主選擇想去的宮室,為了掩人耳目,皇後特意命人把邵陽嫡公主的牌子換成了最不受寵的靖安公主。
而皇後口中的瑾和宮,是與她在後宮中平分秋色的鄭貴妃所住宮殿,也不怪皇後防着她,這麼多年她可是孜孜不倦的給太子送美人。
柳舟洲這才想起,她當日拿的确是靖安公主的牌子,選擇公主侍讀她也存了小心思,公主是皇室,封賞自然不少,銀子就攢的快。她不知道靖安公主的情況,誰知陰差陽錯,得了個人人擠破頭想要的差事。
花嬷嬷面上惶然,喃喃道:“回皇後,奴才問了秦尚宮,沒人知道換了牌子,再者女官報到當天這位柳女史最後一個進屋,她若真是提前得了風聲,該第一個進去先拿上牌子才對。”
福禍相依,沒想到是父親救了她一命,要不是等金花帖,她也不至于最後一個進屋。
公主對皇後的行為嗤之以鼻,不耐道:“母後,你又想把我的女史趕跑?你都給我趕跑十幾個了,反正我不管,好不容易來個新女史,我一定要留下她。”
皇後微愠,“妍兒,你不知道宮裡多少人盯着你皇兄的太子之位,咱們啊,對新來的人一定要慎之又慎。”
公主嘟着小嘴,很是不滿,“我知道很多人想害太子哥哥,可這和我的女史有什麼關系。”
“怎麼沒有關系?”皇後擡高了聲音,“這宮裡誰不知道,太子最疼的就是你,在你身邊放人不就等于在太子身邊放人麼,你以前的那些女史,哪個沒打過太子的主意?”
“太子哥哥你幫我說句話呀。”公主跺着腳。
謝淮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起身準備往外走,“你們先聊,我去偏殿等候。”
公主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着急的嚷嚷,“太子哥哥不要走,你給我評評理,我都一個月沒有女史了,學習多不方便呀。”
謝淮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是沒人替你抄書吧。”
公主臉上立刻氲出了兩片紅雲,嬌嗔道:“哥哥!”
他唇彎輕勾,轉身坐下。
觑了公主兩眼,皇後臉轉向謝淮,征詢意見道:“這個女史不像是老實的,為免節外生枝,還是打發了吧。”
謝淮面無表情,不置可否。
公主又急又惱,氣呼呼道:“母後你怎麼能以貌取人呢,長得好看怎麼了,太子哥哥也好看,世家貴女擠破頭接近他,怎麼我的女史好看,你們就避之不及。”
“唉!”皇後被她吵的腦仁疼,都是自己生的孩子,怎麼就一個穩重自持,另一個卻爛漫不羁,她扶着額頭,不悅道:“你知道什麼,這女史來曆不明,我怎麼能放心她留在你身邊。”
眼見着自己被排貶的越來越偏,雖知不該插話,柳舟洲還是輕聲道:“回皇後,微臣是朝廷正規錄取的女官,出身學識都做不了假。”
一直跟在謝淮身邊的小福子也适時接話道:“她父親是柳玉衡。”
能跟在太子身邊的人,必是有見微知著的能力,自家的主子小福子太了解了,當朝的太子文韬武略都是拔尖的,在朝中他深藏不露,私底下的關系網卻盤根錯節,不乏一批肱股之臣跟随于他,貴妃隻手遮天,把皇後壓的沒地喘氣,卻無法動搖太子一分一毫,這樣的人難免性子孤傲,一般的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可是,就在剛才看新來的女史那一眼,他目光裡有了微漾,就因着這一點點的變化,小福子願意幫着推柳舟洲一把,隻是他沒想到,這一推,不僅沒幫到忙,還把她推到了火坑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