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的想法也沒錯,出于對知識的敬畏,宮裡的女史得着個末等官位,實則沒有實權,上升空間幾近于無,沒人撐腰的話确實沒有受寵的大宮女體面。
但有些東西大家心知肚明,卻不能搬到明面上說,否則就是藐視朝廷法度。
柳舟洲擡眼看謝淮,許是剛沐浴過的原因,他身上清冽的氣息更盛,冷若冰霜的臉上竟有了一絲血色,他也轉眼看她,她慌亂的低下了頭。
那廂說話的三人聞聲不約而同的看過來,榮嘉沉着臉問,“皇兄這是為何?”
謝淮聲音很亮,“你的女伴污蔑朝廷命官,如果基層官員連奴婢都不如,把我這一屋子的翰林學子當什麼了?”
正在修書的翰林學子義憤填膺,他們大多是新進的進士,舉子,十年苦讀,竟被人比作奴婢,自是憤慨,同時又頗感激太子為他們撐腰,有一種遇到伯樂的感覺。
榮嘉有心護着,也着實理虧,隻好先斥責柳若芙一番,又向謝淮求情,“皇兄就繞她一回吧,母妃好不容易讓我帶她來東宮一次玩,你就幫幫我,讓我全乎的把她帶回去呗。”
謝淮目光陰沉,拿貴妃壓人,她還不配,他冷冷道:“以後不要讓我在東宮見到她。”
太子說的是以後,那今天應該還可以在這待着,貴妃家的人都有一個特質——不怕尴尬,柳若芙諾諾稱是,而後又往人群裡鑽。
謝淮無心為她費口舌,隻當沒看見。
陸侍讀是這次差事的總編,是個眼力活泛的,見書閣來的幾位都是貴人,忙上去請安,搓着手道:“幾位主子都是有見識的,下官們今日得見榮幸之至,容卑職帶您四處瞧瞧。”
曹牧風正亂的沒有頭緒,聞言大聲叫好,“對對對,給你們看看我們大興才子們的修書成果。”
所謂修書,就是整理群書,取其中的精華,分門别類集結成冊,便于查考。
這個差事對個人學識要求頗高,即使太子搬了整個翰林院過來,依然人手不足,進度緩慢。
整個書閣按照九個書錄分為九個區域,當衆人來到二樓的《諸子錄》分類,卻見書籍明顯減少,也沒有翰林學士忙碌的身影。
陸侍讀解釋,這個類目的籍冊,在上一個國主焚書坑儒之後,所剩無幾,史料不足,暫由殿下一邊慢慢編撰,一邊收集資料。
柳舟洲取過編好的大類目錄,自言自語道:“這裡缺少的應該是陰陽家,莒家,鼎銘家,木家,百長家的書目。”
陸侍讀瞳孔倏而放大,激動的問,“女史怎麼知道?”
柳舟洲慢慢回憶,“這些書我都讀過。”
謝淮本已坐在書案後面,提筆正欲書寫,聞言拿筆的手滞住,擡眼看她,“當真?”
曹牧風已經開始歡呼,幾乎和太子同時發問,“真的麼?”
柳舟洲還未回答,卻聽柳若芙脆聲道:“是啊,我在文萃閣也讀過。”
她本跟在後面聽的昏昏欲睡,忽見柳舟洲在那強出頭,又見太子和曹牧風驚喜的表情,這等機會她哪能讓柳舟洲一個人出風頭。
“文萃閣?”陸侍讀驚訝,“柳大人家的文萃閣?”
柳若芙驕矜的點頭,“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