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膳後元甯宮來了兩個人。
一個是小福子,謝淮派他來給柳舟洲帶句話:在柳府倘若有人橫加阻攔,以妨礙公差罪當場論處。
另一個人是公主新的伴讀,祝橋。他心态也好,昨日還有些不樂意,今日就想通了,這東宮和皇宮隻有一牆之隔,就當換了個地方當差。
柳舟洲帶他到書閣,把公主每日當學要看的書一一指給他,一番講解交代之後,他已經有點佩服面前的女史,心想自己活該跟人家倒個地當差,這柳女史腦子裡有萬卷書怕都不止。
“女史記住這些書用了多久?”
“一年有餘。”
祝橋腦中浮出了一個大大的驚歎号,“一年啊!我在家苦讀了十年,考了三次才考了個舉子,得了個九品芝麻官,你一年就八品啊!”
柳舟洲被他逗樂了,“我這八品還不如你那九品呢,左右都是芝麻官。”
她這話倒也不是謙虛,翰林院晉升很快,是培養輔宰的搖籃,而八品女官大多就是一輩子,能晉升的寥寥無幾,甚至幾年都晉不了一位。
“不不不”祝橋搖頭,“你比我官大,我要稱你一聲大人。”說完還像模像樣的行了個禮,拖着尾音道:“柳大人好——”
柳舟洲覺得無奈又好笑,先随他去吧,她得趕快去柳府了。
謝淮讓小福子給她安排了馬車,又派了兩個翰林學子陪她理書。
柳舟洲當初離開柳府的時候以為這輩子都回不來,沒想到這麼快就站到了柳府大門口,她心裡不禁唏噓,這是她第一次走柳府正門,之前隻能走角門進出。
一腳踏過門檻,卻見柳府家眷俱都站在院子裡,遠遠的就看見父親、母親神色不明的看着她。
宮裡昨日就給柳玉衡透露了消息,讓他在家迎接太子手谕,太子手谕雖然不用像聖旨那樣跪拜,但全家恭謹迎旨是免不了的。
柳舟洲緩緩走向父親,柳玉衡俯首低頭,雙手與肩平行伸出,恭恭敬敬接過信箋,領旨謝恩。
禮畢,嫡母孫氏立刻甩手進了後院,父親面色尴尬,躊躇半晌,說了句:“大人這邊請。”
柳舟洲跟他亦無話,擡腿剛要走,卻聽柳若芙細聲道:“父親快去上值吧,我帶姐姐去書閣。”
“這...”柳玉衡遲疑。
“父親你就放心去吧,太子殿下親自下令,讓我也幫着翰林院修書呢。”柳若芙大言不慚。
柳舟洲對她怎樣往自己臉上貼金沒有興趣,對父親道:“柳大人有事先去忙,我們自會處理。”
柳玉衡這才告退,待父親走出了大門,柳若芙冷哼一聲,餘光瞥一眼柳舟洲,“路都熟,你自己去吧。”說完兀自走了。
她走了更好,否則還不知道要出什麼幺蛾子呢,柳舟洲輕車熟路的帶着兩個翰林學子找到書閣,推開大門——
裡面的情況讓他們傻了眼!
書架上空空如也,所有的書都被胡亂的仍在地上,書堆的有半人高,在這裡面找五大家的論著,有點大海撈針的味道。
一個翰林學子哭喪着臉,“這怎麼找呀,要不我們去惜錄軒搬救兵吧。”
另一個道:“不行,惜錄軒抽我們過來已經費了一番力氣,哪還有人能過來?”
這怎麼弄啊,他們看着柳舟洲。
她也滿腔憤怒,原本念及柳府好歹收留了她,不跟她們計較,但看眼下的狀況,如若不給她們一個下馬威,後面還不知道會使出什麼花招。
她叫來府裡的下人,“去請府裡的當家主母過來一趟。”她說的義正言辭,那下人也不敢怠慢,忙跑去傳話。
等了半晌孫氏母女二人才姗姗來遲,柳舟洲也不着急,搬了個梨花圈椅坐在院子裡看風景。
孫氏拉着臉道:“柳府的二姑娘進宮了不起啦,都會使喚長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