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服服洗了個熱水澡,她早早躺到床上,可是,翻來覆去就是睡不着,不知過了多久,月亮如白玉盤高懸在天空,她趴在窗口看不遠處的惜錄閣,二樓依然燈火通明,那個人,受傷了也不早睡麼?
這一夜,她是窩在窗邊的軟塌睡着的,起來後脖頸有點不舒服。太陽還未升起,室内一片灰蒙,她看向窗外,對面的二樓,依然亮着明黃色的光。
她簡單收拾一番,踏進書閣,走上二樓,謝淮正和幕僚議事,見她上來,他神情一松,倦聲道:“先去用膳。”
柳舟洲邊點頭,邊踮着腳朝飯廳走,小福子滿臉堆笑迎她進屋,“柳女史休息的可好?”
她摸摸發酸的脖子,笑道:“我還好,不知殿下...”
小福子目光立刻暗了下來,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夜裡殿下就睡不到一個時辰,近來朝中事多,遞上來的奏書都快堆成小山了。”
柳舟洲默然,忍不住問:“什麼事,這麼要緊。”
小福子道:“月底西戎國的太子要來京城議事,朝臣為了此事吵成一鍋粥了,太子主管禮部,所有的奏書都送這裡來了。”
柳舟洲若有所思,雖然西戎似乎總出現在她的生命中,但她對西戎其實沒什麼印象,母親也甚少提起,隻是保留了一點西戎的飲食習慣,她模模糊糊的記憶中以前家中似乎有個西戎侍女,除此以外,再無其他。
她坐下準備吃飯,見桌上放着一盤涼拌牛肉,旁邊有四個油碟,小福子笑道:“殿下讓多備幾種口味的蘸料供女史選擇。”
她心頭一暖,想到在莊子時,母親也是這般給她同時備上酸和辣兩種蘸料,很久沒被這般照顧,她眼裡一熱,打濕了睫毛。
謝淮一直在和朝臣議事,直到她用完早膳還未結束,她獨自走到桌前開始默書,想他傷的剛好是右手,應是不能握筆了。
她正一筆一劃想把字寫的周正,突感紙面變暗,仰頭望去,謝淮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她的桌前,正皺着眉頭看她的字,她心下一跳,拿手去捂,急的小臉通紅,“殿下,别看。”
他抿唇輕笑,“還知道羞。”
她眼睛笑的彎彎,“天天看殿下的字,就沒臉見自己的字了。”
謝淮走到她的身後,俯身拿過她手裡的筆,在宣紙上示範,“練字要先把字的結構熟記于心,運筆的時候注重輕重緩急,像這樣。”
他清晨應是洗了澡,身上散發着清冽的味道,沒有一絲雜的氣味,幹幹淨淨的沁人心脾。柳舟洲被他高大的身軀攏住,一動不敢動,眼睛直直盯着他手下筆走龍蛇,卻不知他寫了什麼字。
“你試試。”謝淮把手裡的筆交給她,她猛的回過神,一挺後背,直接撞到他的右胳膊上,疼的他蹙着眉頭緩了良久,柳舟洲心揪了起來,忙說對不起,謝淮痛苦的對她擺了擺手。
她這才發現端倪,不禁失聲道:“您左手也會寫字!”
許是疼勁過去,謝淮恢複了臉色,拉過椅子坐下,“還是你默我寫。”
柳舟洲讪讪走開,好吧,他左手寫字也比她好看一百倍。
畢竟一隻胳膊受傷,單憑一隻手寫字時間久了非常累人,柳舟洲見謝淮脖子後面冒了密密的汗珠,耍賴道:“後面的内容我一時忘了,容我想會吧。”
謝淮卸下勁來,疲憊的靠到椅背上,柳舟洲順手拿起一本書,佯裝在看。
突然她看到手中的書裡夾着一片小小的羊皮紙,上面寫着一排排宛若花邊的文字,“這是什麼呀,這麼好看。”她喃喃自語。
謝淮聞言掀起眼皮,“拿來我看看。”他伸手接過羊皮紙,認真的讀了起來,越看臉色越陰沉。
柳舟洲面露疑惑,“這是字麼?”
謝淮面沉如水,緩聲道:“這是西戎文字。”
“殿下竟然懂西戎文字?”柳舟洲訝然,還有什麼是他不會的麼?
他點頭,“太/祖爺爺的書房裡很多西戎羊皮書,他教一些,我自己看書學了一些,閱讀沒有障礙,但是我不會說,也聽不懂。”
“哦——”柳舟洲眸下微動,沒有再說什麼,謝淮臉上流露出失望的表情。
蓦的他眼裡閃過一絲冷厲,舉着手裡的書問:“柳府書閣的這批古書從哪裡來?”
柳舟洲遲疑的搖搖頭,“微臣不清楚,應是父親各處收集來的。”
略一躊躇,他沉聲問:“柳府和通敵叛國的罪臣陸雲霆是什麼關系?”
她吃了一驚,不由的瞪圓了雙眼,無辜道:“陸雲霆?沒聽說過。”剛說完,她突然想到什麼,臉色瞬間變白。
她母親姓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