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泰中心的天台，簡竺笙的發絲随風輕舞。

她的手指輕顫，雙瞳因信息的彙集放大，回憶湧入腦海，她試圖在宋一楠身上找到記憶裡的影子。可哪怕知道他就是包子，她也依然沒辦法把面前這個英毅的軍人同記憶中那個肉嘟嘟的白淨小男孩聯系起來。

包子長高了好多，記憶裡的包子似乎還比她矮一截，如今她僅僅隻到他的肩頭。部隊的生活把他的皮膚變成了小麥色，瘦小的身體被軍營塑造出了健壯的身軀，洋娃娃一般的五官徹底長開，記憶中的那個小男孩已經變成了一名成熟的軍人。

“真沒想到……你居然是包子，你真的變了好多。”

低垂的睫毛半遮宋一楠的黑眸：“你一直認不出我，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

簡竺笙連忙解釋：“怎麼會忘呢，我甚至都還能想起第一次見到你的場景，我們還差點被拐賣出境了，雖說是邊防戰士救了我們，也多虧你帶了蘆筍的指甲刀我們在路上才能舒服些。”

聽到簡竺笙的描述，宋一楠的長睫撲閃：“你不辭而别。”

“我……抱歉，我弄丢了你的聯系方式，沒能告訴你我的去向。”

“你音信全無。”

簡竺笙慚愧，她的确到了陵城後就沒再想過要聯系他，她沒忘記過他，但也的确沒想起過他。

“但問題在我。”宋一楠擡起雙眼，眉目間盡是内疚，“是我現在才出現。”

簡竺笙搖頭：“怎麼能把它當成問題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軌迹要走。”

“不過沒想到你就在陵城軍區，我們竟然離得這麼近，要不是這次民兵訓練都不知道你就在這。”

宋一楠垂下眼眸：“可我一點也不想我們的軌迹偏離，哪怕沒有這次民兵訓練我也會有别的機會找到你。”

簡竺笙琢磨着宋一楠的話。偏離的軌迹嗎？他成長了很多，變得如此耀眼，而她更是和小時候的自己判若兩人。

“包子，你變了很多，我也變了很多。”簡竺笙看着湛藍的天空，目光追随那朵緩緩飄動的雲，“你知道我的經曆對吧。”

“我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漸漸從那件事中抽身，我一度封閉自己，甚至到現在依然沒有勇氣認同愛情。”

“宋一楠，我們分開那麼久，已經二十來年沒見過了。我能感受到你對我的喜歡，可我早就不是當初那個我了。”

宋一楠從沒掩飾過對自己的好感，可喜歡自己的是那個叫包子的小男孩，宋一楠喜歡的是小時候的簡竺笙啊。

宋一楠明白簡竺笙在說什麼，他盤起雙腿，坐得周正：“笙笙，我們分開了二十一年，但我的心從未和你分開過。”

他拿出手機翻開相冊，一張張地向簡竺笙劃動照片。

“這是你高一的月考成績單，笙笙你真的很棒，才兩個月就從二十三名考到了第一。”

簡竺笙看着這張照片，這不是華興的成績公告欄嗎？

“這是你一個人下樓，這張是一個人去食堂，這是一個人去圖書館，笙笙，我知道你那個時候是怎麼過來的。”

簡竺笙詫異地看着屏幕中的那個人，照片上的女生身着華興校服，高馬尾随意綁在頭上，臉上盡是淡漠疏離。

這是15歲的她。

“你怎麼會有這些照片？”

宋一楠看着簡竺笙，認真的眼眸流出落寞：“笙笙，其實我來找過你。”

“什麼？”簡竺笙竭力回憶，但根本檢索不出絲毫印象。

宋一楠搖頭：“你不用去想，我沒有讓你知道。”

簡竺笙失神，他是去找過15歲的她嗎？所以他不隻是知道她的過去，甚至還親眼見到了那個狼狽又有些神經質的自己。

可哪怕是這樣，他現在還是義無反顧出現在了自己面前，一片赤誠是那麼的熾熱。

“對不起笙笙，是我太怯懦，遲到了這麼久。我明知道你那個時候多麼難過，經曆了多麼不堪的事，卻沒有勇氣出現在你面前。”

他的語氣放緩：“那個時候我沒有任何能力幫到你，我厭惡自己的弱小。”

“我離你很遠，我們也有各自的學業，我擔心自顧自闖入你的生活反而會令你困擾。”

宋一楠自嘲：“對不起，這看起來真的很像是在為自己開脫。”

“我不舍得你難過，可我還是放任你一個人難過了那麼久。”

簡竺笙疑惑地歪了歪頭：“你為什麼要道歉呢？”

“宋一楠，我那時候的确很不好過，但那不是你的問題啊。”

“每一種經曆都有它的意義，那是我要找尋的意義，你沒有責任來跟我一起承擔這些事，為什麼要内疚你現在才來呢？這本就不是你必須要做的事。”

聞言宋一楠緊緊握住衣角，略有些局促的樣子總算與她記憶中那個小小的包子重合一分。

“笙笙，你這是在和我劃開距離嗎？”

簡竺笙将手輕輕搭在宋一楠緊攥的拳頭上，聲如溫玉：“不，我是說，宋一楠，你做的很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