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想，去看看欣怡。”

簡竺笙聯系過羅欣怡，羅欣怡電話裡告訴她自己沒事，可她還是放不下心。

“……好。”

在簡竺笙看來，去看羅欣怡，也是解開宋一楠心結的重要環節。不論是道歉也好，想通也罷，他必須要學會面對她。

創傷畫面總是在不經意間閃回大腦，宋一楠回來後簡竺笙就沒再讓他開車，一直承擔起司機的角色。

他落寞地坐在副駕駛：“笙笙，我是不是很沒用。”

“你一直陪在我身邊，陪我做治療，我卻總是控制不了大腦鑽出那些畫面，逃避不了噩夢，一直走不出來。”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雙手：“現在連開車這種小事都是你來承擔。”

“宋一楠，看着我。”

宋一楠擡頭便觸碰到簡竺笙的視線，她的目光如四月的微風，帶着暖意，溫柔地包裹着他。

“如果是我遇到這種情況，你會嫌棄我嗎？”

不等宋一楠回答，她繼續道：“你早就用行動回答我這個問題了。”

“你見過我最不堪的樣子，卻從不曾對我有過一分一毫的鄙夷，給我的永遠是你的真誠和愛。”

“那麼現在，我和你是一樣的感受。”

“宋一楠，我愛你，不因你是一名優秀軍官，而僅僅因為你就是你。”

“沒有人可以無所不能，每個人都有脆弱柔軟的時候，你也不例外啊，我很慶幸能親自陪着這樣的你，而不是從别人口中聽說這段過去，整日面對着完美無瑕的你。”

“你的問題到底能不能好起來，都不影響你是我的未婚夫，不影響我要和你共度餘生，宋一楠，對我來說沒有比愛上你更值得喜悅的事了。”

聽着簡竺笙的話，宋一楠覺得自己的心被山裡最純淨的溫泉滋養着，那些積壓在心頭的陰霾，如高山上的積雪，遇泉相融。眼裡的幹澀被溫潤替代，一雙眼泛起亮光。

來到羅欣怡家門外，簡竺笙準備敲門，宋一楠攔住她，他深吸一口氣，親自敲響房門。

羅欣怡打開房門，臉上的愁色未散，一聲快進來，把宋一楠呼之欲出的對不起攔在喉間。

看到宋一楠，羅欣怡情不自禁聯想到周鵬輝，眼淚不受控制地溢出來，刺得兩人的心難受極了。

羅欣怡抽出紙巾将眼淚擦去，紅着眼對宋一楠道：“你的狀況我聽說了，别道歉，别自責，我很清楚這事不是你的錯，你已經夠痛苦了。”

簡竺笙抿唇：“欣怡……”

“我哭不是在怪你們，看到宋一楠，我，我真的忍不住會想起他。”羅欣怡哽咽着把話說完，将臉埋進雙手間。

“我明白。”簡竺笙抱住她，輕聲道。

羅欣怡擦掉眼淚，慈愛地看着肚子：“你們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肚子裡還有一個呢，我會告訴他，他爸是個英雄，救了好多好多人。”

簡竺笙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決定生下來？”

“嗯。”羅欣怡輕撫肚子，“我爸媽完全支持我的決定，他的家人也很通情達理。”

“他出事時我什麼都不能為他做，至少孩子是個念想。”

“羅老師，我……我可以做孩子的幹爹嗎？”宋一楠小心翼翼問道。

羅欣怡揚起嘴角：“當然可以啊，有更多的人愛他，我為什麼要拒絕呢？”

“他的遺書裡倒是寫了如果他犧牲我就改嫁，這個沒良心的，撇下我們娘倆走了，還以為我也和他一樣無情，我偏不聽他的。”

“他是家裡的長子，作為大哥一直是弟弟妹妹的榜樣，遺書裡說遇上我以後才真的能完完全全做自己。”羅欣怡抹了抹眼淚，“這家夥，這些話當着面不說，非得放進遺書裡，真是擰巴的一個人。”

兩人安靜聽羅欣怡絮絮叨叨地講着和周鵬輝的事情，陪着她時而落淚，時而綻放笑顔。

“跟你們聊了聊心裡舒服多了，謝謝你們來陪我。”

她歎了口氣：“家裡人也不好受，我不敢在他們面前哭，一直憋在心裡真挺難受的。”

簡竺笙抱了抱她：“我們以後就是孩子的幹爹幹媽，有需要随時找我們，當自己人。”

羅欣怡笑着點點頭：“嗯，我不跟你們客氣。”

和羅欣怡道别，兩人緩緩下樓。

簡竺笙猶豫着開口：“宋一楠，你也寫了遺書嗎？”

“……嗯。”

“寫了什麼？”

又搖搖頭：“算了，我不需要聽。”

她牽起宋一楠的手，大步向前走：“畢竟，勸我改嫁的話我不想聽，對我的愛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