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怎麼了?”石寶田不以為意道:“白璇玑雖然是掌教獨女,但生下來就是個啞巴,許是因為她生母在懷她時練了什麼不上路數的邪功牽累了她也說不定,哦對,你們還不知道吧?她生母是個來路不明的苗女,苗疆不比中原,且亂着呢,白璇玑身有殘疾,母之一系也不清白,所以也别說趙家公子配不上她,我看這算是門當戶對。”
“她生母現在在何處?”衛蘭歇的眉頭從他開口就沒松開過。
“死啦,生下白璇玑沒兩年就病故了。”石寶田字裡行間皆是對白宿的敬仰與崇拜,“想我們掌教師尊豐神俊朗威名赫赫,又桃李天下,本可以續弦再娶的,但他為了這先天殘缺的女兒守鳏多年,多麼忠貞啊!”
張有儀和衛蘭歇雙雙翻起白眼。
“這樁親事是趙家主動提的還是白家主動提的?”宣星冶旁聽許久,淡聲發問。
“自然是趙家。”石寶田一臉“你這還需要問?”的表情,嗤道:“趙家問掌門師尊求娶白璇玑作沖喜用,當時人人都以為我們掌教師尊會以一句戲言婉拒,畢竟趙家這些年生意做的青黃不接,與白家的地位已經是雲泥之别,沒想到咱們掌門師尊居然真的允諾了嫁女,實在是誠而守信。”
“沖喜?都修道了還信這一說?”衛蘭歇冷笑道:“若真為着趙家着想,嫁女兒不如賜些靈丹妙藥來得實在。”
“你什麼意思?”石寶田瞪眼道:“聽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掌教師尊賣女求榮咯!”
衛蘭歇翕動淡色的唇瓣,似是還想說話,卻被宣星冶攔了攔。
“石仙長,我家護衛不懂事,随口胡言無需深思,您卻是正統的瑤執弟子,這裡不是銀潢山,話不興亂說,恐有人對号入座呢。”宣星冶道。
他的話語軟中帶刺,堵石寶田的嘴倒是綽綽有餘。石寶田一個機靈,緊張的看向張有儀,張有儀隻好道:“我什麼都沒聽見,這個話題到此為。”
“喂,你們到底還要聊多久?”常印不耐煩的聲音自前方傳來,“不想辦事也不想回去了是麼?”
“沒有沒有。”石寶田趕忙回頭陪笑道:“我已經看見胡老的宅子了,就在前頭,不遠啦!小儀師妹,快走快走!”
他頻頻催促着,張有儀提膝邁步,卻又停頓,她小幅度的旋首,望向那青霜色衣袍的少年。
衛蘭歇駐足不語,眉頭深鎖,原本溫婉的面容變得有些堅硬似鐵。
“你還在為她抱不平?”張有儀低聲道。
衛蘭歇的拳頭緊握。
“被迫下嫁一個素未謀面的病痨鬼,換來父親美名遍傳,竟也沒人想着救她脫離苦海,還都覺得是理所當然的......”他低聲說:“該死,我那天應該帶她走的。”
張有儀沒有聽見他的後半句,沉吟道:“不是所有人都覺得理所當然。”
衛蘭歇擡眸,見風拂過張有儀鬓邊纖長的碎發,少女用手輕輕捋過,她面孔的輪廓生的較尋常少女硬朗些,闆着臉時就顯得高冷,此刻的這一動作為她平添了些鮮活婉約之氣。
“那你還同我們一道麼?”她問。
衛蘭歇愣了愣,有些不解其意。
“相逢即是緣。”張有儀别過臉去,嗓音有一刻的不自然:“既是認識,結伴同行也好有個照應,你覺得呢?”
“你的态度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友好?我都不習慣了。”衛蘭歇奇怪說。
“你難道喜歡我一直對你兇巴巴的?”張有儀道。
“倒也不是,你是姑娘家,我是男子漢,對我怎麼樣都行。”衛蘭歇笑道:“不過同不同路的,我還得問問我家少爺。”他轉頭看向宣星冶,認真道:“少爺,你怎麼看?”
宣星冶适才就一直靜觀他們二人對話,不置一詞。
直至衛蘭歇轉頭詢問他話語,男人俊美的臉孔之上才生出幾分隐晦的興緻,淺色的瞳眸之中有流光千轉,意味深長。
他的得意之作,掌上朝珠,果真是所到之處,人人矚目。
這世上,男男女女,沒人會不喜歡。
可即便再喜歡,也越不過他這道石城湯池,他的東西,絕無人可以染指。
“好啊。”宣星冶眯了眯眼,宛然一笑,異常的平易近人:“張姑娘既然開了口,那就恭敬不如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