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玉芙不理解。
蕭氏為何要将自己一直封閉起來。
蕭氏聽見動靜,緩緩轉過身來,她面容雍華,即便已經不再年輕,也可窺見當日風華,更别說,瑾郎生的那樣俊美,足以見,蕭氏年輕時,也是冠蓋京華的。
“母親。”玉芙盈盈一拜,低聲喚道。
蕭氏點了點頭,她對眼前這個人無甚印象,或者說,她是誰并不重要,因為,她很快就要失去價值了。
蕭氏眼眸閃了閃,突然從腕骨間扯下一隻玉镯,她走到玉芙身前,出乎意料的道:“你嫁給瑾兒也有三個月了,作為母親,我一直沒給過你什麼,這隻镯子,乃是我當年出嫁時,宮裡的慈善太後賞賜的,如今我将它送給你,日後你要謹守本分,好好輔佐瑾兒。”
這番話說的猝不及防,玉芙還沒反應過來,蕭氏便已經将镯子套在了她的手腕間。
明淨溫涼的質地,一看便是上品。
她一時驚訝,連忙跪下去,“母親厚愛,兒媳必定謹記在心。”
蕭氏滿意的點了點頭,又道:“我聽說,下個月你要随着瑾兒前往臨安?”
“是,夫君公務繁忙,挂念着妾身,妾身十分感激。”玉芙不知道蕭氏說這話是何意,便撿了一些體面話來說。
“也好,瑾兒這些年一直孤身一人,好不容易娶了妻,我這個當娘的,也替他高興。”
這話說的倒是正常,但不知為何,玉芙卻沒從蕭氏語氣裡聽出半分喜悅歡心之意。
她心道古怪,不禁擡起頭來。
悲憫衆生的神佛,也可一念生,一念死,蕭氏日日供奉着這座尊象,眉目間卻沒有絲毫和善之氣。
她垂了垂眸子,心緒複雜。
“此去臨安,歸期不定,東西可都備下了?”
“一應事物都已備妥,隻是夫君說,臨安繁華,不需要帶那麼多前去,故而妾身隻将必要的物品備好了。”
蕭氏點了點頭,緩緩将玉芙扶了起來。
“你是個穩重的孩子,隻是,有一件事,我心中始終無法放下。”
“母親請說。”
“瑾兒從小,便懂事乖順,一應事務從不讓我操心,身為母親,我自愧沒有好好照顧他。”蕭氏說着,不自覺掉了幾滴眼淚,隻是玉芙不知,她是因何傷懷。
“這次前往臨安,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你既然随他一同前去,有一件東西,我必須要交給你。”
蕭氏說完,從一旁案桌上拿出一個精繡的錦囊以及一包草藥來。
“這是我親自求的安神藥,若是夢魇纏身,将藥兌水服下,可讓人心中甯靜。”
“母親?”玉芙大驚,腦海中複又想起,當初大夫說的失憶之症,難不成,母親也知道,瑾郎他曾經中過岐術?
也是,那大夫是府上的大夫,而母親掌管府中中饋,知道也不足為奇。
隻是,玉芙心中疑惑。
母親為何不将安神藥親自交給瑾郎。
蕭氏似乎看出了她的困惑,接着道:“你是他的新婦,平常他有什麼事情忘了,你卻不能忘,這些事情,總歸是要讓你放在心上的。”
玉芙了然,恭敬應下了。
從竹翠堂出來後,天氣有些陰沉,烏雲遮空,卻不見銀雨飄搖,玉芙摸了摸腕間帶着的玉镯,眼中有些複雜。
蕭氏驟然的熱情不僅沒讓她感受到受寵若驚,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愁緒萦繞在心頭。
揮之不去。
這感覺,在瑾郎夜裡回來後,一直沒有消失。
晚膳時,玉芙隻吃了幾口,便沒有什麼胃口了。
見狀,裴宿洲蹙眉,放下手中的湯勺,擡眸問道:“怎麼了,從我進來你便心神不甯,可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玉芙詫異,她心中确實有事情。
不管是今日阿菱的托付,還是蕭氏突如其來的熱攏,都讓她察覺出,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
總感覺,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大事。
然,她擡起眸,看向瑾郎溫和的面容,心中猶疑之語輾轉三思後,還是被壓了下來。
她微微笑了起來,“沒什麼事,隻是想起,前些日子去護國寺未曾見到寂雲大師,實在有些遺憾。”
裴宿洲眼眸一頓,不動聲色道:“寂雲大師雲遊四海,以後一定會有機會。”
玉芙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錦帕,二人對坐席間,玉芙柔聲道:“夫君,我想在去臨安之前,再去護國寺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