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小心翼翼碰了碰她的鼻息,确定還有生機後,如釋重負松了口氣。
這是洛安第一次見到裴宿洲這樣珍視一個人,他跟着他這麼多年,他的情緒似乎一直都是不動聲色的。
喜歡的,厭惡的。
仿佛都沒有。
隻這一次,他清晰的在男人眼底,看到失而複得的歡喜,與再次重逢的喜悅。
他低低歎了口氣。
心緒複雜。
公子如今如此離不開夫人,将來若是夫人知道了真相,隻怕不會這麼輕易原諒公子。
畢竟,誰都接受不了欺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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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芙是在第二日清晨醒過來的,映入眼簾的是一處極其樸素的木屋,她沒有反應過來,以為自己又被抓了回去,一時情急,竟從床上摔了下來,小腿磕在了床腳。
鑽心的疼痛襲來。
恰在此刻,門扉處突然傳來一道聲響,玉芙眼底泛着淺淺淚痕,擡眸望去,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幾乎一刹那,她便控制不住情緒,淚珠子砸下。
“夫君,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天知道,她昨夜情緒一直處于緊繃狀态,被關在幽閉狹小的屋子裡,她滿腦子都是昔日被山匪劫去的那個夜晚。
恐懼與害怕席卷了她。
差一點,她就以為自己要死在那裡了。
幸好,瑾郎曾經給她防身之物,腕間的手镯,撥開開關,便是一根小小的針,割破繩索不難,難的是,她要避開那些耳目,安然無恙離開這裡。
現在想來,她依舊覺得後怕。
裴宿洲不動聲色垂眸,安撫的拍着她的肩,“阿芙,都過去了。”
話是這樣說,可是那些訓練有素的黑衣人,不像是尋常的劫匪,玉芙心底疑惑,忍不住道:“夫君可知,那些人是什麼來頭?”
“他們一定是沖着夫君來的,夫君剛到臨安,就遭人嫉恨,結下去仇,此番他們沒有得逞,一定會……嘶……”
“還疼嗎?”裴宿洲伸手握住了她的小腿肚子,低聲問道。
方才那麼一摔,疼痛消散後,玉芙都忘記了這回事,如今被他提起,她才感覺,還是很疼的。
“夫君……”
她有些怔愣,滿腹話語到了嘴邊,卻不知從何說起,隻能呆呆看着他。
裴宿洲點了點頭,而後輕輕挽起她的裙擺,褪下了鞋襪,露出光潔嬌嫩的肌膚來,隻見原本光滑柔軟的瑩白處,赫然出現一道紅痕。
他的指尖輕輕沾上去,玉芙便疼的蹙起來眉。
“忍一下,骨頭怕是錯位了。”
玉芙詫異,腦海中突然閃過什麼,她的腿并不是方才磕傷的,而是昨晚跳窗時,不小心崴到了腳腕。
但是,她有些意外。
夫君何時會給人看病了。
看他如此專注認真的模樣,玉芙心底,也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
成婚前,她隻期盼着,能與夫君舉案齊眉便好。
成婚後,她貪心,想要更多更多。
更何況,是如此優秀出衆的夫君,她何德何能,此生與他在一起。
玉芙眼眶微微有些發紅,接過裴宿洲遞來的錦帕,咬在口中,正骨的過程隻在一瞬,劇烈的疼痛襲來後,随之而來的便是恢複如初。
“應該是好了。”
玉芙試着動了一下腳腕,果然,疼痛減緩了不少,雖然還有些異樣,但是,骨頭卻是正位了。
她垂眸,看着她的小腿被他握在手心裡。
心情忽然有些細微的變化。
“夫君。”
“怎麼了?”
“你對我真好。”玉芙甕聲甕氣說道,眼淚極力控制着不掉落。
這一句尋常的話語,卻如一聲警鐘般敲在了裴宿洲心底,他對她再好,她始終不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陸青柏的話語猶在耳畔,将來,若是她知道了真相,會對他失望嗎。
這些日子偷來的生活,讓他險些忘記了,曾經那些黑暗無光的日子。
她知道了真相,定然會厭惡他的吧。
她如今這樣全心全意信賴他,不過是因為裴瑾珩。
而他,之所以讓她喜歡,也不過是因為他扮演裴瑾珩扮演的像。
她喜歡的人。
自始至終都是那個清冷孤傲的裴瑾珩。
而非,不擇手段狠戾陰險的裴宿洲。
思及此,他眼眸黯了一瞬,忽然道:“你腿傷未好,這幾日,我們便留在這裡養傷吧。”
“夫君事情處理完了。”
玉芙詫異問道。
裴宿洲将她擁入懷中,低聲道:“你的事情,就是最主要的事情。”
玉芙點點頭,也知道,瑾郎這樣做,是在替她考慮。
她心中一暖,忽然覺得無比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