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都是他娶回來的。
裴宿洲的指尖緩緩往下,腦海中突然又響起陸青柏的話語:若是她知道了真相,隻怕會離的他遠遠的。
他眼底的柔和倏地一變,換上了一副狠戾模樣。
若是她知道了真相,他便是不顧她意願強奪,也不會讓她離開。
他是裴宿洲。
做不到裴瑾珩的君子行徑。
自小到大,他隻明白一點。
喜歡的東西,都是靠強取才能得來。
她也不會例外。
思及此,他忽然扣住她的脖頸,俯身吻了下去,他要在她身上每一處烙滿印記,沾染了他的氣息,隻能待在他身邊。
玉芙沒想到,她隻是簡單抱了他一下,男人就能有如此大的反應,她被吻的七葷八素,沒過多久,這張本就不牢靠的木床,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
結束後,裴宿洲又抱着她進去了裡屋,親自給她清潔完畢後,才回到了這裡。
整個過程,玉芙大腦都是昏沉沉的。
她不明白,怎麼突然就到了這一步,不過,她眼皮子睜不動,腦袋一沾枕頭,便沉沉睡了過去。
而裴宿洲,今晚也做了一個夢。
夢裡面,他有另一個身份——陸清遠。
他好像受了傷,渾身疼痛,意識不清的倒在一處樹林入口,有人路過,将他帶走了。
醒來後,并不是預料之中的被救場景,隻見他身處一座幽暗深冷的牢獄中,身上染血的衣服不知何時被換了,一身幹淨的囚服,替代了原本的一切。
他渾渾噩噩,未曾反應過來。
便聽到有人高聲道:“罪臣陸括,勾結反賊,證據确鑿,即日起,抄家革職,判斬立決,滿族流放,欽此。”
喧鬧與哭喊聲接踵而至。
他不明所以,卻被人推嚷着,往外走去。
刺眼的日光灑下,他眯了一下瞳眸,借着這抹明亮,看清了每一個人的面孔。
陸括。
他看到,那個身形佝偻的男人,被人帶着,走上了高台,雙腳之間捆着鎖鍊,雙手也未能幸免。
他清楚的知道,這一切與他無關。
可他仿佛真的是陸清遠,看着昔日威嚴敬重的父親,此刻被人死死按壓着。
劊子手将烈酒澆滿砍刀,一刹那,陸府諸人哭泣與哀嚎将他席卷,他與衆人一同跪了下去,心中卻沒有絲毫感覺。
這樣的場景,他見的太多了。
陰陽兩隔,親人分離。
好的是,那陸括雖死,可還有一群人為他哀嚎,而他,生來便是孤身一人,親生父母都不在意他。
他麻木的心髒浮起一抹嘲諷。
不知是嘲笑這廉價的眼淚,還是嘲笑愚昧的世俗。
總而言之,那日之後,他稀裡糊塗結實了陸青柏。
陸家一族,滿門流放邊塞。
朝堂下旨,任其自生自滅。
可層層下來,從京城到邊塞這一路,便有許多人不明不白死了去,仇恨的種子在心中萌芽,昔日風光霁月的陸小将軍,如今變成了見不得人的明崇教首領。
這一夜,裴宿洲被夢魇纏繞,睡的并不安穩,倒是玉芙,一覺睡到天亮。
醒來後,她感到身旁人毫無轉醒痕迹,這倒是意外。
然而,當她的手無意觸碰到他的肌膚處,才發覺,他體溫高的不正常。
她心頭一驚,接連喚了好幾聲,男人仍舊沒有反應。
一時間,她焦急如焚。
山間風大,瑾郎日夜照顧她,怕是一時感染了風寒!
這可是成婚以來頭一遭。
令她束手無策。
她先将帕子用冷水打濕,覆在了他的額頭處,如此反複幾次後,又想起從前大夫說過,生病的人不能見風,她跳下床去,将所有門窗都關的緊緊的。
而後将另一床被子也搭在了他身上。
可是等了片刻,男人身體依然沒有好轉的迹象,他的指尖十分冰涼,額頭卻十分滾燙。
縱然心急如焚,可是她也知道,急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她想起曾經生病時獨子挨過的日子,每隔半個時辰,就将帕子緩一緩,如此反複了一上午,在午時三刻時,裴宿洲終于有了反應。
“渴……好渴……”
稀碎的聲音發出,玉芙湊近了去聽,才明白過來他想要水。
她又連忙将剛熬好的湯端過來,一口一口喂服下,他雖然仍舊燒的迷糊,卻也能感覺到,是玉芙寸步不離守着他。
他握着她的指尖忍不住收緊。
嘴唇嗫喏,似乎在反複說着什麼。
玉芙湊近了去聽,隻能依稀聽到四個字。
“不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