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冬雪來的突然,玉芙輕輕咳了幾聲,蓦然,烏娘子掀了門簾進來,玉芙蹙了蹙眉,一股十分難聞的氣息湧入。
胃間翻滾一片。
“娘子,藥熬好了,可記得要按時服下。”
那每三日便一碗的秘藥時隔許久,從前沒有覺得這樣難聞,現在,她捏了捏鼻子,好不容易服下去,卻在烏娘子轉身離開的瞬間,悉數吐了出來。
實在太難喝了。
“娘子。”蘭卉擔憂的将帕子遞了上來,拍了拍她的後脊。
玉芙擦了擦嘴角,命人将污穢收拾了起來,胃間那抹不适才消散了下去。
她彎唇笑了笑,“無礙。”
緊接着,玉芙垂下眸光,也不知這肚子何時才有動靜,她與瑾郎行房的日子不算少,在臨安時,也沒有刻意節制,今日見到喬月霜,她心頭略微有些複雜。
不過,這種事情,也強求不得。
玉芙抿了下唇,忽然想起方才瑾郎的态度,仿佛有些碎片漸漸拼接了起來,在臨安時,江瑤也問她,夫君有沒有孿生兄弟。
她那時斬釘截鐵說沒有。
可如今,卻是瑾郎親口說,二十三年前,國公夫人産下了雙生子。
雙生……
既為雙生,必有強弱之分……
萬不得已時,需護好自己……
腦海中仿佛有什麼一閃而過,玉芙咬緊了唇,心頭忽然跳的很快。
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須臾,又想起了剛成親時的瑾郎與先前判若兩人。
他說,那個孩子死在了二十三年前的冬夜。
可倘若,瑾郎騙她。
有個更可怕的念頭在腦海裡漸漸成形,若這一切,從頭到尾便是個謊言。
那麼,她有些不敢想下去了。
腦海中思緒紛亂複雜,直到後半夜,玉芙才睡了個過去。
醒來後,她突然想起來一件事,當即便命人備好了馬車,前往程府。
來開門的是一位年邁的老者,玉芙簡單說了幾句,那老者便領着她往裡走去,沒多久,她便見到了阿菱。
一别多日,二人有許多話想要說。
薛菱昨日聽說玉芙回京,當即便想趕到國公府,若不是程晴将她攔了下來,隻怕此刻她早就與玉芙見上了。
“阿芙,怎麼樣了,沒遇到危險吧?”
玉芙搖了搖頭,簡單的告訴阿菱在臨安發生的事情,說到柱國将軍時,她語氣頓了頓,“将軍如今已經醒了過來,相信不日你們一家便可團聚了。”
薛菱松了口氣,才聽到舅舅中毒的消息後,她心急如焚,恨不得長了翅膀飛到臨安去,如今舅舅已無礙,她那顆擔憂的心總算安定了下來。
玉芙看着她如釋重負的模樣,不由又想起在臨安時,莊如月似乎也很緊張這位柱國将軍,她抿了抿唇,忽然好奇道:“阿菱,你舅舅一定是個很了不起的人吧?”
薛菱勾了勾唇,露出一副自然如此的神情,她從小到大,最敬佩的人便是她的舅舅,最怕的人也是她的舅舅。
但是,在邊關長大的孩子,沒有人會不認識大将軍程崧,她自小便以舅舅為榜樣,發誓長大後一定要成為他那樣的人。
為了國家,為了百姓,為了大義。
玉芙點點頭,心中對這位素未謀面的大将軍也多了幾分好感,能讓阿菱如此敬佩,想必一定是位很了不起的人。
她在程府待了沒多久,便離開了。
冷風吹散了幾分熱意,玉芙忽然想去一趟護國寺,今日她來的巧,寂雲大師正好在寺裡。
玉芙心頭愈發緊張,忍不住道:“大師,我想算命。”
“原來是夫人。”寂雲雙手合十,目光始終溫和。
“夫人遠道而來,想要算什麼命?”
“二十三年前,臘月二十八,那一夜,大師可知發生了什麼?”
玉芙聲音有些發啞,目光卻堅定。
她的手心微微捏出了冷汗,卻沒有絲毫退縮。
寂雲緩緩擡起了眸,眼中有些複雜,他遲疑了片刻,緩緩道:“夫人或許已經有了答案。貧僧還是那句話,萬不得已時,要以自身為重。”
室内檀香袅袅,玉芙一顆心,卻猛然跌入深淵裡。
果然。
果然。
一個人為何能性情大變,那最大的可能,便是徹底換了人。
一想到這半年來的同床共枕,以及她全心全意的信賴,理智的那根弦緊緊崩起,玉芙揉了揉額頭,忽然疲憊至極。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樣走回院子裡的,來來往往的所有聲音仿佛都入不了耳,隻記得,胸口間的沉悶與窒息,壓的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娘子……娘子……”
在一片嘈雜熱鬧的喧嚣聲裡,她徹底失去了意識。
同一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