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卉已經等着她許久了,方才娘子被那人拉走,她怕會有其他人看到,便守在這裡替他們望風,幸好,沒有旁人看見。
不然娘子的清譽怕是不保了。
這幾日,府上便有流言蜚語。
說是自從娘子懷孕後,世子再沒踏出後院半步,又不知是誰起的頭,竟說娘子肚子裡的,是哪個野男人的種。
這謠言起初隻在老嬷嬷口中說起,後又不知為何,傳到了後院一些小丫頭嘴裡,蘭卉怕娘子聽了難受,便沒有多說,可這兩日,那謠言愈發大,她怕這些話傳入主子耳朵裡,會多想,畢竟,娘子腹中的,不是世子血脈。
玉芙腦袋亂糟糟的,回去府中,天還亮着,玉芙前腳剛回去了院子,後腳許管家一臉笑意的走進來,“娘子,這是薛姑娘給您的,薛姑娘真是有心,知道少夫人有了身孕,送來的,都是一些婦人滋養之物。”
薛姑娘?阿菱?
玉芙有些意外,她回來後,并未與阿菱說過有孕之事,這幾日更是因為這些事情,沒有去拜訪阿菱,阿菱是怎麼知道她有身孕的。
玉芙蹙了蹙眉,待指尖輕輕撫過年那些瓶瓶罐罐,卻發現每一個瓷瓶上,都被人标記過,那字迹分外眼熟,玉芙心一沉。
不是阿菱。
是裴宿洲。
他借着阿菱的名頭,将東西送了進來。
思及此,她忽然勉強笑了笑,命人将東西放去了庫房。
許管家沒有起疑,含笑吩咐人去搬東西。
等人一離開,玉芙伸手捂了捂額頭,這一日發生的事情,她需要好好消化消化。
入了夜後,玉芙仍舊像往常一樣準備用膳,誰料,外門卻突然傳來一聲欣喜,“世子來了!”
她握着玉勺的手一抖,眼底有些怔愣。
“娘子,世子來了。”
還是蘭卉在旁邊提醒,玉芙遲鈍後,才反應過來,她有些手忙腳亂收拾着桌台,剛一擡眼,正好看到裴瑾珩的身影出現。
不知是不是錯覺,白日裡剛見過裴宿洲,這回看到一模一樣的面容,恍惚間,她竟有些分不清。
不過,下一刻,玉芙心底的疑惑全然消散了。
她起身想要行禮。
裴瑾珩卻溫和道:“不必多禮了。”
他扶起她,而後也自然落座在了一旁。
他過來前,并沒有事先通知,是以小廚房隻做了她一人的晚膳,不過她吃的少,小廚房做的又豐盛,再添一份碗筷,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真正讓玉芙緊張的是,這是第一次,瑾郎表現出在她房中留宿之意,玉芙突然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她有了身孕,自然不能輕易同她行房。
再說,她如今已非完璧之身,他卻如高山雪松,玉芙有些自漸形穢,再三思忖間,她突然道:“夫君,嘗嘗這個。”
她夾了一塊白灼蝦放入他的碗中,裴瑾珩沒有異樣,自然用勺子舀起,送入口中。
玉芙瞧見了,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氣。
一頓晚膳用的極其安靜,玉芙知道,瑾郎是最重規矩的人,所以她不敢有所冒犯,更不敢有所出格,用完膳後,他讓她先去沐浴,等玉芙出來後,卻發現瑾郎在伏案,一襲白衣,灼灼風華。
她看的入了神,眼眸有些酸澀。
若是沒出現那些意外,此刻的她,怕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她可以像尋常妻子般,紅袖添香,他寫字,她可在旁研磨,他讀書,她也可做好燕窩侍候左右。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處處小心翼翼。
裴瑾珩察覺到了異樣,他收起狼毫,擡眸望去,妻子正站在不遠處,她似乎在糾結着什麼,眉間緊蹙,夜裡天寒,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自己這樣冒然前來,未曾與她知會,她多半是緊張了吧。
“你先去休息,我待會就過去了。”
他走上前去,摸了摸她的發頂,柔軟的觸感令他有片刻失神,但也隻有片刻,他溫和一笑,複又想起什麼,在她額間烙下一吻。
很輕很輕的。
玉芙一愣,有些沒反應過來。
待她回過神後,瑾郎已經去了隔間。
玉芙臉一紅,若是在從前,她必定是極其歡喜的,可如今,這樣的情景,她始終覺得有些難過。
難過什麼。
她也不知。
隻覺得,即便她再裝作若無其事,可一切終究回不到從前了。
她與瑾郎,雖是夫妻。
可卻像熟悉的陌生人,他守禮,體貼,溫柔,給予她所有關懷與尊重,可這都是他的教養使然,玉芙歎息一聲,将身子縮進被子裡,不知過了多久,身側的床榻忽然一沉。
與此同時,她身子驟然僵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