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句,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玉芙明白,他是想說,不要讓這孩子同他一樣,成為被舍棄的孤兒。
但是……她絕望閉上了眼睛。
她無法愛上這孩子的親生父親,便注定了,它不會有一個完整的家庭。
但是她不會像蕭氏那樣,生而不養,她一個人,也能帶着孩子過好。
漫長而難捱的時辰過去後,裴宿洲才叫了水,玉芙整個人如同從水裡打撈出來一般,渾身汗涔涔的,她整個人疲憊到了極緻,可仍舊撐着身子,想去沐浴。
誰知,才走了兩步,便被人打橫抱起。
她掙紮着反抗,“不能……”
“怕什麼,又不是沒做過,從前在裴府,我也是這樣伺候的你。”
他渾身隻披了件外袍,整個人透着餍足過後的興奮,玉芙能感受到,他其實還有再來的氣勢,于是連忙扯過一旁的外衣,沉聲道:“從前是從前,現在不行。”
為什麼現在便不行了?
裴宿洲擰起眉,卻看她一臉堅定防備的模樣,到底沒有逼迫她,他在她眉間烙下一吻,“我在外等你。”
玉芙頭也沒回的進去了隔間,她将整個身體泡在浴桶中,任由溫熱的水蔓延,窗戶未曾關,外頭一輪孤寂的圓月明亮澄澈。
玉芙看着,忽然眼眸就酸了。
明明數日前,她還覺得,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發展,怎麼才過了短短幾日,她卻變成了這樣。
也不知瑾郎如今如何了,她自知無願見他,便乞求着,他能平安歸來。
若日後能逃離裴宿洲身邊,她必定日日焚香禱告。
裴宿洲今夜心情愉悅了許多,從他無意間知道阿芙從始至終都是他一個人的,便掩飾不住的開心,雖然她現在心裡還裝着其他人,但他覺得,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更何況,她曾經本來就差點對他動情。
若不是裴瑾珩突然回來,隻怕現在她已經愛上了他,哪裡會有後面這麼多麻煩事情。
他不覺得自己輸在哪裡,要怪,隻怪先遇到阿芙的人不是他,若是他先遇到她,定然不會讓其他人鑽任何空子。
他眼眸望向隔間,蹙了蹙眉,她進去已經有半個時辰了,怎麼還沒動靜,他按捺不住,終于前去查看,卻沒料到,她竟靠在浴桶旁睡着了。
睡夢中的她顯得異常安靜與乖順,柔軟烏黑的發絲垂在身後,從前這副模樣,于他隻是尋常,他眼眸一酸,忽然想起,曾經她也是滿心滿眼都是他。
她會親手給他熬湯,會在他受傷後,衣不解帶守在榻前伺候,會在他沒發覺時,偷偷的在背後掉眼淚。
隻可惜,那時候的他不懂得珍惜,如今,往日種種,竟已都成了奢想。
他輕輕用手碰上了她柔軟的側臉,卻聽她忽然喚道:“夫君……”
裴宿洲心神一動,哪怕知道,如今這聲夫君,喚的不是她,可他仍舊恍惚了片刻,他低低應了一聲,而後,又仔細将她的身子擦幹。
做完這些,她還沒有醒來。
她眉心緊緊皺在了一處,似乎正在做着噩夢,他将小衣替她穿好,忽然,俯身吻了下來,他吻的極其耐心,是她清醒時從未見過的溫柔。
玉芙實在困極,她睡的很沉,幾乎沒有任何反應。
裴宿洲正準備歇下,突然,眼眸一變。
他捂着胸口往後退去,用帕子掩住唇,一絲鮮血從唇邊落下。
這感覺十分熟悉,曾經無數個日夜裡,他五髒六腑都如同被蚊蟲啃噬,如今,那抹熟悉的感覺再度湧了上來,雖然很輕,卻還是讓他察覺到了。
朝夕之毒!
裴宿洲眼眸陰沉着,運功将藥性壓制了下去,直到汗水浸濕了額頭,他才停了下來。
明崇教人人都被下了此毒,原本以為,五年前他就已經不受脅迫了,定然是陸青柏又做了什麼,才會讓他再次中了朝夕之毒。
幸好,陸青柏并不是真的想取他性命。
這種毒藥,朝時服用,夕時便會毒發身亡,陸青柏隻是想借此敲打他,給了下了一丁點的量,隻是,他眉間拂過一抹戾氣。
旁人或許不知,朝夕之毒還有另一種解法,便是與人同眠,他的阿芙,又在不知不覺中助了他一回。
外頭風雪交加,而這間小小的客棧,卻溫暖異常,裴宿洲将血擦幹淨,而後躺在了玉芙身側,他将她揉入懷裡,又把她的手腕放在自己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