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瑾珩神情微冷,聲音不變道:“吩咐下去,不惜一切代價,都要出去。”
玉芙心砰砰亂跳起來,直覺告訴她,外面那人很有可能便是裴宿洲,雖然不知他是從何時發現她的計劃的,但她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計劃此刻不僅被瑾郎破壞了,甚至他也知曉,她忽然覺得,自己以為的希望其實不過是一場奢望。
到頭來,她什麼都沒有實現。
“别緊張,我們會安全離開的。”
裴瑾珩神情柔和了下來,指尖捏上她的手心,感受到熟悉的觸感,他那顆毫無安全感的心髒才穩定了幾分。
玉芙抿了抿唇,忽然不知該如何去面對他。
畢竟她從前視他為信仰般的人物,如今,卻是他違背她的意願,替她選擇了她最不喜歡的那條路。
腦海中像是有兩道聲音激烈碰撞着。
一方面是終于又回到瑾郎身邊了,他是她心心念念許久的夫君,如今他護着她,她理應開心。
另一方面則是她到底想要什麼,經曆了這麼多,她不認為自己還能毫無芥蒂回去瑾郎身邊,思及此,她垂下眼睫。
恰在此刻,外面忽然發出一道急切的“慢着!”
似是從另一邊而來,玉芙忍住掀起簾子的沖動,慢慢将視線落在了裴瑾珩身上。
裴瑾珩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後掀起了簾子,他唇邊依舊挂着溫潤的笑意,看向來人,蹙了蹙眉,“楊副将可以事情?”
來人正是楊琦。
他今日無意從薛菱的書房發現了那封信,情急之下,才來此處埋伏着。
本來打算等容娘子出來便将人帶走,誰料他等了許久,都沒等到任何人影,反而是聽到這邊傳來動靜,才急匆匆過來查看。
誰料半路上碰見薛菱,薛菱三言兩語說了一些情況,楊琦這才明白,她還沒将玉芙的身世說出來,但是玉芙是将軍血脈這件事,幾乎已經闆上釘釘了。
如今,他自然不可能讓她離開了。
思及此,楊琦沉聲道:“裴世子這是要去哪裡?”
“自然是回府?”
“馬車上可有其他人?”
“沒有。”裴瑾珩笑的無害。
楊琦握緊了腰間的劍柄,他并沒有把握能安然無恙将容娘子帶走,且容娘子與裴世子确實是夫妻,将軍血脈雖然不能被放走,但衆目睽睽之下,楊琦還不想擅自說當年的事情。
正當他猶豫掙紮時。
另一邊忽然走出一個與裴瑾珩長的一模一樣的人,他臉色微變,注意到對方身上的衣着,恍然明白,原來京中謠言說的是真的!
那位禁軍統領,果真是裴瑾珩的弟弟。
裴宿洲眼眸暗沉,視線觸及到馬車裡隐隐若現的倩影,忽然道:“兄長想要悔約嗎?”
裴瑾珩神情微變,方才還應對自如的面容驟然沉了下來。
“陸青柏已經進宮了,你說,若是他得償所願,你還能護的住國公府嗎?”
裴宿洲步步緊逼。
國公府和她之間,他隻能選一個。
這是一開始便注定的結局,車内,玉芙抿唇,她忽然掀起簾子,視線落在裴宿洲身上不過一瞬,又重新看向了裴瑾珩。
女郎挺着肚子,在風中靜靜立着。
玉芙至今還記得第一次見到裴瑾珩時的場景,那是她第一次為了一個人心動,如今,經曆了這麼多,也許她早該放下曾經的執念了。
瑾郎是很好,可她注定與他有緣無分。
她清清亮亮的聲音倏地響起。
“郎君,和離罷。”
聞言,裴瑾珩身形一僵,他不可置信朝她看了過來,眸中帶着一抹淡淡的疑惑,旋即,他苦笑,“玉芙,你想好了嗎?”
“若是我不同意呢?”
帶着微不可察的顫音,裴瑾珩一眨不眨看着她。
玉芙歎了口氣,不得已将當初的心意說了出來,“對不起,這場親事,本就是我算計而來。”
“我在家中地位低微,及笄那一年,父親想把握送去給旁人做妾,若不是我借着你的身份讓父親打消了主意,也許現在,我早就不是現在這副模樣了。”
“我沒有那麼好,你喜歡的,也許隻是那個滿心滿眼都是你的人,可我……做不到。”
說到此刻,她眼底蓄滿了淚水。
雖然當初本意是這樣的,但真正相處過後,她便徹底打消利用他的念頭,她也真心愛過他,隻是如今,她不想被卷入這些情情愛愛的是非裡去了。
而瑾郎,值得更好的人。
同樣的,裴宿洲詫異的看向她,聽到她說出和離時,他的眼眸,确實亮了一瞬,緊接着聽她說起愛過裴瑾珩,他還是控制不住的磨了磨牙。
真令他不悅。
“若是郎君不同意和離,那便當世上再無容玉芙,即便你強行将我留在身邊,也無法改變我的心意。”
她閉了閉眼眸,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頭那些萦繞着的不安與沉悶忽然消散了許多,母親離世後,她一直過着看别人臉色的生活,在家中要顧及父親的心情,父親若是不高興了,哪怕不是她的錯,她也會受到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