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晴愣了片刻,下意識看向玉芙。
玉芙則完全沒發現任何不對勁,她抿着唇笑了笑,“大将軍深夜前來,定然是有要事的,夫人不妨先過去吧。”
“好,那你若是有什麼需要的,告訴王嬷嬷就好。”
“好。”
玉芙神色如常喝着藥,等程晴的身影徹底消失後,她忽然喚道:“幫我熄了燈,我要休息了。”
王嬷嬷不疑有他,恭敬将屋子裡的所有燭火都熄滅了,而後道:“娘子若是有什麼需要的,盡管吩咐老奴。”
玉芙颔首。
等她一離開,玉芙卻忽然從床榻上小心翼翼起來了,這些日子,她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程夫人與阿菱雖然與她關系好,但是遠沒有現在這樣待她像家人般。
那日楊琦話語未曾說完便被阿菱打斷了,她雖心有疑慮,可當時從未産生懷疑。
如今似乎有一種直覺,那個素未謀面的程将軍,玉芙忽然對他有些好奇。
思及此,她披了件暖融融的大氅,小心避開府中下人,就這樣往前廳走去。
“兄長怎麼深夜過來了?”
程晴與程崧生的很像,二人樣貌都不凡,不同的是,程晴身上有一種婦人的溫婉與柔和,而程崧則是多了幾分久經沙場的穩重與剛毅。
“她是雪落的女兒,對嗎?”
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玉芙手中的燈盞險些滾落,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程将軍認識她的母親?
“兄長怎麼會……”
程晴面色微變,旋即歎了一口氣,玉芙的身世瞞不住,隻是她還沒有做好準備該如何說起,她不清楚蘇雪落如今在兄長心中是何分量,亦不知該如何告訴玉芙真相。
掙紮糾結了片刻,她閉了閉眼。
“是,她是蘇雪落的孩子。”
程崧失神了一瞬,緊接着端着茶盞的手心不穩,“砰——”一聲,碎盞砸在了地上,他忽然感覺渾身血脈都開始沸騰起來。
他有多久沒聽過這個名字了。
“那她是我……我的……”
反應過來後,程崧忽然起身,玉佩與桌子碰撞,發出叮當一聲脆響。
這回程晴卻沒有立刻點頭。
當年蘇雪落确實是懷着身子離開的,隻不過那時候他們都以為她已經将那個孩子堕了,如今的玉芙雖然很有可能是程崧的血脈,但也有一種可能,她是後來蘇雪落與别人生的孩子。
但不管如何,她的母親确實是蘇雪落。
程晴面帶複雜看着眼前的兄長,一向穩重的兄長,若是涉及到了蘇雪落之事,便如變了個人一般。
倏的,外面掀起一陣冷風。
有一道極輕微的聲響緩緩砸在地上,程晴一怔,連忙開門看去,隻瞥到了一角匆忙逃去的身影以及一盞早已熄滅的燈籠。
她抿了抿唇,忽然問道:“方才可有人來過?”
“容娘子說有事要見您,奴婢看她一個人沒帶着任何婢女,便想說先去通傳一聲,可容娘子說不用通傳,她馬上就出來……”
一旁的婢女恭敬道。
程晴聽完,忽然意識到,想瞞也瞞不住了,她走上前去,撿起那個燈籠,忽又低低歎了口氣。
蘇雪落。
她若是活着,也許程崧也不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可偏偏她死了。
且死在了程崧最愛她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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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芙隻感覺手腳冰涼,她幾乎落荒而逃,不知該如何面對裡面的場景。
她竟然不是父親的孩子嗎?
這麼多年,即便父親不喜歡她,刻意忽視利用她,但她一直都覺得是自己做的不好,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居然不是父親的孩子!
玉芙心情忽然有種說不出來的複雜,原來這就是楊琦說不出口的真相。
原來她這麼多年一直糾結疑惑的竟然是一場笑話,她謹小慎微,步步為營,為自己籌謀,到頭來,連自己的身世都不清楚。
這一刻,她不知該是什麼感受。
“容娘子,原來您在這裡!”
忽而,不遠處傳來一道驚喜的聲音,玉芙擡起眸,看到程晴身邊的王嬷嬷一臉焦急的模樣,她關切的走上前來,忍不住道:“您剛生産完,不能受風,怎麼能一個人在院子裡走呢。”
玉芙扯唇笑了笑,不管如何,程晴确實待她極好。
王嬷嬷也是真心關懷她,她露出一副抱歉模樣,“方才忽然想起一件事才出來的,我這就回去。”
王嬷嬷親自将她送回了屋子裡,确認她進去後才松了口氣。
玉芙咳了一聲,正準備轉頭上床歇息,不料腳步才過屏風,忽然看見屋子裡多出來一個人。
裴宿洲擡眸,目光落在她單薄的身影上,微微蹙了蹙眉。
“你怎麼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