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随着一聲嬰兒啼哭。
産房外守着的衆人終于放下了心。
薛府。
從昨晚到現在,整整四個時辰,玉芙才将孩子生了下來,裴瑾珩守了一整夜,裴宿洲亦是站了一整夜,薛菱看向這兩個一模一樣,同樣焦急的男子,心裡歎了口氣。
裡面的接生嬷嬷抱着剛裹好的孩子走了出來,眉開眼笑道:“恭喜貴人,是個小姐。”
見狀,裴宿洲大喜過望,玉芙真生了一個屬于他們的孩子,他連忙走上前去,看了看襁褓中的孩子,一般的小孩子剛出生都皺巴巴的,可他親閨女,卻漂亮的不像話。
心中的激動還沒落下,他緊張又擔憂問道:“她怎麼樣了?”
“母女平安,就是夫人剛生産完有點虛弱,此刻睡着了。”
聞得此言,裴宿洲松了一口氣。
上天總算厚待了他一回,讓他得了一個這麼漂亮的女兒。
還是阿芙給他生的。
而另一邊裴瑾珩卻一臉複雜看着這一幕,若是當年沒有發生意外,此刻高興的便是他自己了,不過聽到裡面的人安然無恙,他确實應該高興。
裴瑾珩并沒有去打擾玉芙,或者說,他沒有驚擾到在場任何人,他悄無聲息離開了。
“公子,您為何不去看看容娘子?”
蕪元跟在他身後,有些不解道。
裴瑾珩苦笑一聲,盡管不承認,但他确實是輸了,他在玉芙與國公府之間選擇了後者,而那個人,因為國公府欠他,他毫不猶豫選擇了玉芙,他如今早已失去了競争的機會。
哪怕再不甘後悔,也要克制。
克制着自己不去想她。
可這談何容易,每次他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的都是曾經她在他身邊的時光,那本來是他的妻子,如今卻要到了别人懷中。
這叫他如何能不後悔。
後悔當年的決定,若是他從始至終都沒離開,也許今日,便不會有這麼多的苦惱。
他用袖子掩唇輕咳了幾聲,蕪元震驚道:“公子,您……”
那潔白幹淨的衣袖上,蓦然出現了一道刺目的紅痕。
裴瑾珩卻神色如常,隻是眼底掠過一絲了然。
蠱蟲,終于要發揮作用了嗎?
他眼睫垂了下來,像是早會料到此事般,波瀾不驚。
“公子,屬下去請寂雲大師,他一定有辦法的。”
“别去。”
裴瑾珩不容置喙的聲音響起,而後道:“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
蕪元沉默下來,并不認同此言。
裴瑾珩用帕子輕輕擦去唇邊的血迹,這幾日,他漸漸感覺身子有些不舒服,先是心口處傳來輕微的疼痛,緊接着便是視線模糊,他抿了抿唇,那些刻意被他遺忘的事情如今終于還是不得不記了起來。
當初他失蹤後遇到了什麼,他并未與任何人講過。
如今,那人種在他體内的蠱蟲發揮了作用,若是不出意外,對方應當是想置自己于死地。
陸青柏。
當年他被人帶去了一處牢獄,雙目失明,并不能看見眼前的人是誰,但幾日相處下來,那人并不想着急殺了他,而是在他體内種了一種慢性蠱蟲,雖不至于立刻要他性命,但沒有解藥,他照樣難逃一死。
寂雲大師或許有辦法,但如今陸青柏混進了皇宮,他不想打草驚蛇,趁着自己還能有些作用,不如将計就計。
當年陸家一案卻有誤判的可能,但陸青柏這些年勾結反賊,草菅人命卻是事實,他不能容忍他繼續逍遙,便隻能親手将他捉拿歸案。
思及此,他垂了垂眸。
“去皇城。”
蕪元一愣,默默轉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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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芙感覺睡了好久,才悠悠醒了過來,剛生産後的身子還很虛弱,她隻記得自己用了很大的力,差點就撐不住了,若不是嬷嬷在一旁鼓勵,隻怕她真的會堅持不下去。
不過,孩子呢?
玉芙有些心慌,她還沒看見孩子。
她強撐着身子起來,不下心打翻了枕邊放着的湯藥。
外面人聽見動靜,連忙走了進來。
玉芙詫異的看到裴宿洲抱着一個嬰兒,心髒忽然一緊。
難不成,他現在就想把孩子從她身邊搶走?
“阿芙,你醒了?”
“你要做什麼?”玉芙緊張捏着棉被。
仿佛但凡他露出一點要抱走孩子的意圖,她便能毫無顧忌的将孩子從他身邊奪了回來。
但幸好,裴宿洲沒有這個想法。
“方才孩子哭了,我怕她吵到你,便抱着她去了外間,你瞧,她生的和你很像。”
男人抱孩子的姿勢還不算熟練,但是能看出來,他很小心謹慎,生怕磕了碰了。
玉芙湊過去看了兩眼,小家夥生的眉清目秀,此刻正阖着眼眸安心睡着,五官這麼小,完全看不出來像誰。
她看着裴宿洲如常寶貝小心點模樣,忽然脫口而出,“一年後你才能帶走她。”
“我知道,但這期間我來看她總不過分吧,我可是她親爹。”
男人說的一點都不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