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她下意識捏緊了指尖。
看着程晴認真又關心的神情,須臾,她輕輕颔首,“程将軍與我母親……是什麼關系?”
她有些艱澀的開口。
程晴面色不變,“我兄長喜歡蘇雪落。”
聽到這個答案,玉芙心頭凝着的緊張蓦然松了幾分,她知道母親當年有一個意中人,後來父親與母親多番争吵,說的也是那人,父親嫉妒那人獲得了母親全部的愛,而母親終日被困後院,郁郁而終。
憶起往事,玉芙忽然有些眼眸發酸。
她忽然明白了程晴為何對她這樣好,原來是因為,她很有可能是那個人的孩子嗎?
“玉芙,你還記得徐嬷嬷嗎?”
徐嬷嬷?
母親身邊的貼身侍女?
她記得當年母親去世後,徐嬷嬷本來是要留在她身邊照顧她的,可卻不知什麼原因,被父親趕出了府,後來便沒了消息。
程晴溫聲道:“我命人将徐嬷嬷請了回來,她說,當年蘇雪落離開漠北時,已經有了身孕,玉芙,你就是我兄長的孩子。”
刹那間,當程晴說出這句話時,玉芙渾身驟然僵了一瞬。
縱然早有準備,但她心中仍舊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她是程崧的女兒。
“啪嗒——”一聲,門扉被人從外推了開來,有一道陌生的身影倏地踏了進來。
玉芙身子一僵,擡眸望去。
年過半百的将軍額間已生出白發,但這不是最主要的,要緊的是,玉芙赫然發現,他幾乎與她生了一雙一模一樣的眼眸。
“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們。”
程崧亦是看到了玉芙,這是他和雪落的孩子,一瞬間,眼中蓄滿了淚水。
他本以為,這一輩子都将在遺憾與後悔中度過,卻沒料到,有朝一日會看見自己的親生女兒。
若是雪落還活着,他們一家人便可團圓,隻可惜,世事無常,當年他沒有能力保護她,如今就讓他來護着他們的女兒。
玉芙眼眶一酸,眼淚簌簌落下。
從前她不明白容尚書為何區别對待,原來他早知自己不是她的女兒,而她親生父親,遠在邊關,若不是機緣巧合,隻怕這輩子都無法相認。
相認的過程并不算難以接受,玉芙雖然一時不習慣,但驟然多出來一個爹爹,也讓她心情放松了不少。
早在她被國公府宣布死訊的那一夜,容家就已經舍棄了她,而此刻,她本就是孤身一人,沒有牽絆沒有記挂,多出來的家人仿佛是上天的饋贈。
彌補了她将近二十年殘缺的父愛。
在裴瑾珩出征後,程将軍忽然宣布,尋回了失散多年的女兒,從此後,玉芙也算是有了家人。
她先前的計劃被耽擱,程崧得知了她過去發生的經曆,對這個多出來的外孫女也是格外疼惜。
玉芙心中一暖,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如此不知所措的父愛。
程将軍府。
幾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大将軍的喜悅之情,就連整個盛京都在傳,程将軍新尋回的女兒,原是裴世子的夫人。
當初死訊一事純屬誤傳,二人如今和離,但京中不少才俊見過玉芙的容貌,所以這短短幾日,便有好幾家上門問親。
對此,玉芙都吩咐人将其拒之門外。
他們這些結親之人大多都是看中了程崧權勢,如今聖上病重,裴世子出征,盛京中手握兵權的人便是程崧。
……
這一日,宮裡忽然來了旨意,說安樂公主宴請諸位貴女,在青雲閣設宴。
蘭卉從國公府回到了玉芙身邊,此刻捏着帖子,蹙眉道:“娘子,這宴會擺明了就是沖着您來的。”
小姐剛剛認了親,宮裡便降下旨意,還是與小姐不對付的安樂公主,這個節骨眼上,定然不是好事。
玉芙将窈窈哄睡後,擡眸瞥了那一張薄薄的請帖,她抿起唇,想起那一日請求慕晚的事情,前幾日,慕晚忽然派人給她傳信,說有位故人進了宮,她若是有機會見到那位陸家後人,務必要将這封信交給他。
玉芙垂眸,陸青柏便是慕晚心儀之人。
她既然受人委托,這趟宮也是要進一趟的。
思及此,玉芙吩咐侍女替自己更衣,而後乘了馬車,從将軍府前往皇城。
沒過多久,馬車在皇城門口停了下來,玉芙跟着侍女一路往前,最後,在一間宮殿門口停了下來。
她本以為是安樂公主舉辦宴會,誰知走進去才發現,這場宴會,隻邀請了她一人。
帷幕後面,一襲豔麗宮裝的公主緩緩走出,玉芙蹙眉,不動聲色往後退去,豈料就在此刻,身後的門被人重重阖上,她心神一緊,突然道:“殿下,這是何意?”
“别緊張,隻是來找你叙叙舊。”
安樂神情高傲,懶懶倚靠在軟榻上。
殿内空無一人,隻餘幾片清透的紗幔,從兩側垂下。
叙舊?
玉芙眼眸一沉,聲音冷靜道:“我今日入宮,所有人都知曉是殿下安排的,若是我遭遇了不測,殿下難辭其咎。”
安樂眯了眯眸,這女人,有幾分聰明,怪不得能入裴哥哥的眼,隻要一想到自己心愛的男子滿眼都是别的女人,她便控制不住的,想要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