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芙難受的蹙起了眉,就在他指尖即将要碰到她時,倏地,她失去了所有意識。
“阿芙!”
裴宿洲急切喚了一聲,連忙将她抱去了屋子裡。
昏沉的内室中,女郎仿若陷入了噩夢裡,裴宿洲坐在床榻邊,用指尖輕輕撫摸上她的眉眼,方才大夫診斷過,她驟然暈倒,是因為這幾日操勞過多。
聽洛安說,這幾日,她一直都在翻閱醫書古籍。
思及此,他輕柔将她指尖帶起,貼在自己臉頰處。
心中有一股暖流緩緩劃過,她還是在乎他的,她心底并非對他全然無感,這麼一想,裴宿洲忽然笑了起來。
“咳咳……”
蓦然,他壓低了聲音,忽然捂着胸口急切咳嗽起來,下一刻,洛安出現在屏風後,擔憂道:“公子,陸青柏失蹤了!”
裴宿洲沉了沉眉眼,陸家一案已經被翻了,如今天下人人都清楚,當年陸括并未謀反,陸青柏這時候不見了,很有可能回了西夷。
思及此,他淡淡道:“派人去邊境,不要讓他消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
“是。”
洛安恭敬道,旋即又想起什麼,擡起頭,“公子,裴世子一定要死嗎?”
這回,裴宿洲沒有立即回答。
他垂眸,輕輕将玉芙的手放好,而後道:“不必殺他,将人帶走,營造出死亡的迹象。”
洛安一怔,領命便下去了。
方才程娘子其實來的不是時候,這些日子,公子身邊多出來一些奸細,表明上是七皇子派來照看裴宿洲的身體,實則是給七皇子傳遞消息。
裴世子選擇了三皇子,又在這次大戰中大獲全勝,三皇子若是順利回來,這皇位不出意外,便會落在他身上。
所以蕭随若是想要皇位,便會派出很多死士,到時候非但三皇子會有危險,裴瑾珩也不一定能活下去。
而公子此舉,既表明了“衷心”,又讓裴世子能脫離險境。
可謂一舉兩得。
隻是沒想到,程娘子來的十分不湊巧。
玉芙這一昏迷,足足昏迷了一整日,待她醒過來時,天已經徹底暗了下來,她抿了抿唇,擡眸看去,正好看到一身中衣的男子靠在軟榻上,正微微阖着眸。
不知是不是心有所感,在她看向他的那一刻,他竟也恰好睜開了雙眸。
玉芙不自然的移開目光,而裴宿洲唇角卻勾起一抹淺笑,“阿芙,你醒了。”
胸前的窒息感少了很多,她揉了揉額頭,忽然又想起,昏迷前聽到的那些話,她正欲掀起身上的薄衾,卻不料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腕止住了動作。
“松手。”
她沉默了一瞬,忽然道。
“我不松,等我放開,你肯定會走的。”
他固執的緊扣着她的手腕,一雙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看着她。
玉芙歎了口氣,心緒有些複雜,清亮的眸子緩緩看向他,半晌後,她移開了目光,“裴宿洲,不要讓我讨厭你。”
好不容易積攢起來一點希冀在聽到他毫不留情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便滅掉了所有幻想。
他一直都未變,是她産生了不該有的绮念。
玉芙忽地狠狠一甩,猝不及防,他身子被他帶去了一旁,沒抓穩的手腕懸空,竟險些磕在了床角處,玉芙頭也沒回,徑直起身便要朝外走去。
不料身後卻驟然傳來幾聲虛弱的咳嗽聲音。
“阿芙……”
他的聲音很輕,似乎還帶着顫音,與先前那冰冷的口吻截然不同,她心頭一酸,蓦然又想起那催命的情蠱來。
她停住腳步,卻沒立刻轉過身去。
直到那咳聲一聲蓋過一聲,玉芙這才抿起唇,一言不發轉過身去。
她扶着他坐在了軟榻上,視線一瞥,便注意到了他唇色蒼白,她垂眸,努力不讓自己心軟。
然而,他卻在此刻,再度執起了她的指尖。
“阿芙,你還是在意我的。”
他彎了彎眉眼,似乎因她的舉動而格外開心。
“你想多了,你是為了救我受的傷,沒把你治好前,我是不能坐視不理的,但你若是想傷害裴世子,我也不能坐視不理。”
裴宿洲眼底的笑意散了幾分,他不敢去深究,在她心底,他到底有沒有裴瑾珩重要。
于是便拉着她來到書桌前,狼毫吸了墨汁,他一筆一劃向她解釋。
起初玉芙不以為然,以為他又想搞什麼把戲。
卻在看到他寫,他身邊有奸細時,她不可置信險些驚呼出聲。
燭影晃動,兩道颀長身影映在屏風處,不知想起什麼,裴宿洲勾了勾唇,用狼毫繼續寫着:如今七皇子以為你我是夫妻,外面那些奸細時時刻刻監視我我們,為了不出破綻,你我需保持着親密無間的夫妻關系。
玉芙果真是信了,她昨夜确實瞧見了幾張生面孔,隻是沒料到,那些人竟是七皇子派來的“奸細。”
裴世子是三皇子的幕僚,若是七皇子想要繼承大統,勢必會不惜一切代價阻止三皇子回京,到時候不說三皇子生死難測,瑾郎也定然會落入陷境。
這麼一想,玉芙便清楚了這其中厲害關系。
于是她也寫道:若真如你所言,我不會出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