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遇到他之前,她一直都是這樣過來的。
遇到他之後,短短兩年,卻經曆了她這十幾年都不會發生的事情,她能感覺到,自己正在一點一點變得鮮活。
她無比慶幸,世事浮載輪回,她始終守着初心。
固然程崧仍舊不理解這種想法,但他眸中卻溢滿擔憂,“罷了,既然你已經有了選擇,為父也不好幹涉你什麼,至于那個小子……”他輕輕哼了一聲,旋即道:“若是他膽敢做出任何傷害你的事情來,為父便提着這軍棍,打到他認錯為止。”
玉芙失笑,心中萦繞着的陰霾散去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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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怎麼說?”
另一座院子裡,程晴神色擔憂站在院外,兄長是一時情緒上來了才出此重手,也不管後果如何,若此事傳揚出去,外面那些言官又會議論紛紛。
思及此,程晴低聲囑咐:“告訴所有人,方才發生的一切,不許往外說半個字。”
侍女恭敬應了聲,而後道:“裴公子暫時無性命之憂。”
程晴這才放下了心,她是親眼所見,兄長盛怒之下,一棍一棍都是發狠了打的,縱然沒有性命之憂,可他怕是也傷的不輕,不過,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等他們下個月離開後,盛京中的一切都和他們沒關系了。
程晴目光再度看了内室一眼,而後溫聲道:“仔細看顧着吧。”
“是。”
她這邊剛離開院子,沒過多久,玉芙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這裡,推開房門,一股藥香氣息席卷了整間屋子,床榻上,那人似乎剛被上了藥,此刻正虛弱無力的趴在那裡。
纖長濃密的睫毛輕輕垂着,如瀑的墨發也逶迤落在一側。
中衣松松垮垮穿在身上,隐約可見裡面精緻的鎖骨。
玉芙歎了一口氣,她實在沒料到,他會這樣執着,用一種最笨重的方式,告訴所有人,也告訴她,他今生今世,便認定是她了。
她指尖輕輕顫着,想摸一摸他背上的傷痕,方才父親動了怒火,習武之人将自己所有力氣都傾注在了那根軍棍上,怕是再硬的骨頭也很難抗住。
他怎麼這麼傻,這麼笨。
滾燙的淚珠不自覺從眼角滑落,玉芙輕輕歎了一聲,而後用指尖拂去淚痕,正準備離開。
不料起身的瞬間,手腕便被他緊緊握在掌心裡。
“阿芙,别走,别離開我。”
他輕柔又哀求的聲音響起,帶着卑微的懇切與數不清的期盼。
他在求她。
求她留下來。
求她疼疼他。
盡管這希望虛無缥缈,盡管内心有一道聲音不斷說,放手罷,沒有你,她隻會過的更好,她的不幸與難過都是他帶來的,可是一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她了,便如同有人拿着刀在一層一層剜着他的心。
雖不見血肉,但傷痕刻骨。
很疼很疼。
玉芙鼻尖一酸,控制不住的落下淚來,她何曾見過這樣的裴宿洲,這樣小心翼翼顧及着她的感受,這樣卑微懇求的挽留她。
她垂下眸,視線落在那隻骨節分明的手腕處。
裴宿洲沉默了片刻,見她沒有任何回應,心頭那生出的微末希望,轉瞬間便如煙火熏染般,隻餘下了數不清的灰燼。
他閉了閉眼眸,似乎做出了一個極其艱難的抉擇,而後,握着她的指節一寸寸失去所有力道,他别過頭去,聲音艱澀:“若是你不願,那我今日,便不會……”
“誰說我不願。”
清透的薄風将熱意送進了幾分,有那麼一瞬間,裴宿洲險些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迫不及待從床榻上坐了起來,眼眸裡含着熱切,含着不可置信,含着小心翼翼的顫抖與恍惚。
他的指節控制不住的顫抖,巨大的驚喜過後,又是無邊的失落,他甚至不敢擡頭去看她的眼眸:“阿芙,你不必安慰我,我知道,我這樣的人,不值得你的喜歡,你不用因為我而勉強自己,我都想明……”
話還未曾說完,一股香甜的氣息蓦然靠近了他的唇,輕柔的觸感,仿佛做夢一般。
一觸即離。
輕的不能再輕。
“現在呢,還覺得我是在騙你嗎?”
玉芙紅着臉頰,聲音清泠,帶着一絲少女的嬌羞與大膽,眼眸水潤,一眨不眨望着他。
燈晝昏沉,一瞬間,他的心亂的一塌糊塗。
如腳踩在雲端之上,輕輕柔柔,全是不切實際的念想。
而霎時墜空,身下卻還如雲端般一樣的柔軟。
不是夢。
是真的!
阿芙主動吻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