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說了,裴宿洲,你好好活着,我們明日就成親,我們去西夷,對,西夷,那裡一定有其他的法子。”
“還有一個月,一定有辦法的。”
不到最後關頭,她絕對不會放過任何機會。
裴宿洲心中亦是難受,若是可以,他想陪她更久更久,但要是以她的命換自己的命,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同意。
玉芙眼眶都有些腫了,她擡起頭,“明日,我們就成親,大婚過後,我們去西夷求藥,一定有辦法的。”
她不斷重複着,呢喃着。
仿佛在尋求心理安慰。
裴宿洲閉了閉眼睛,有些不忍心打斷她的期冀,他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情蠱之毒已蔓延全身,除非是換去這身血,否則,很難有根治的法子。
袁逯默默下去了,他寫信去乞求那位友人,希望能帶來不一樣的回複。
翌日,一大早。
玉芙便吩咐人在将軍府挂起了紅綢,這場婚事來的匆忙,很多事情都來不及準備,好在二人也沒那麼多的講究,嫁衣是早早備下的,高堂之上,程崧面色有些複雜。
昨夜玉芙突然來找他,對他說要成親,平心而論,身為父親,他斷然不會同意如此荒謬的請求。
尋常人家嫁女,三媒六聘,一樣不可少。
他好不容易尋回來的女兒,至少也要留身邊幾年,便是她一輩子不成親,他也是能養得起的。
誰知她卻告訴他,那小子活不成了。
他是因為救玉芙才中了蠱毒,繞是程崧有十萬分不情願,也知曉,那小子的情意是真的。
當初,他對落雪,也是這般癡情。
可若不是誤會,他們也不會形成如今的生死相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有情之人相處的每一刻都是價值千金的。
那小子既然還有一個月的時間,罷了,随他們吧。
“有請新人入内。”
喜婆高聲喊着,外面衆人紛紛慶賀,程将軍嫁女,乃是邺城最大的喜事,衆人皆面露歡喜,看着這繁華的一幕。
玉芙握着紅綢,心情期盼又緊張。
今日過後,他們便是名正言順的夫妻,生死與共,再也不分離。
“一拜天地。”
話音落下,二人像從前那般,齊齊彎下腦袋,兩年前,她滿懷期待,嫁給盛京最出色的公子,那時候她滿心都是,要做他的夫人,好好扶持他,支持他。
如今,相同的情景再度重現,她卻滿心沉重,昨夜他告訴她,要是以後後悔的話,可是來不及了。
她那時未來得及回答,如今卻是想說,她不會後悔,成為他的妻,是她很歡喜的事情。
“二拜高堂。”
又一聲話音落下,二人轉過了身子,周遭都是歡喜雀躍聲音,就連窈窈,今日也被換了一件新衣,被那娘抱在懷中,認真瞧着這一幕。
玉芙感受到手中的紅綢被他拉緊,她彎了彎眸,毫不猶豫拜了下去。
衆人見證,滿堂喝彩。
“夫妻對拜。”
玉芙轉了腳步,從前許多畫面盡數映入腦海,第一次為他心動,知道真相後的絕望,本想與他徹底斷絕關系,豈料他卻在一次又一次間,令她心軟心動。
那一次,山谷清風,周遭迷障。
他不顧一切奔向他,玉芙承認,她心動了,從來沒有人回那樣堅定的選擇她。
而他卻事事以她為先。
“阿芙,現在還有後悔的機會。”
耳邊忽然傳來極輕一聲,玉芙心念微動,毫不猶豫,緊握着那紅綢,拜了下去。
至此,喜婆高呼一聲——
“禮成!”
周圍一片歡呼雀躍,就連薛菱都忍不住彎起了唇,她雖不喜裴宿洲,可看到玉芙幸福,她卻是先流出了眼淚。
西北荒蕪,邺城多年也沒有過今日這樣大的喜事了,每個人都真心為了這場婚事而開心。
卻無人知曉,滿堂高呼的背後。
卻是他日漸消隕的生命。
情蠱之毒,不可動心。
若是心悅一人,便要承受着錐心之痛。
日日夜夜,不得安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