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已經将近三點。
路歲歲在家時就有睡午覺的習慣,夏天中午尤其容易犯困,路餘看着奶團子上下眼皮直打架,把她趕到裡屋睡午覺去了。
而路餘在收拾完碗筷之後,給路歲歲打了一會兒扇子,直到她睡熟才小心拉好蚊帳,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這個點節目組沒有安排活動,其他組的嘉賓人生地不熟的,也沒什麼好去處,基本都在屋裡午休。節目組和直播間的觀衆都很好奇,路餘這是要去哪兒?
隻見路餘輕車熟路地從一條條看起來十分雷同的青石小巷穿過,七彎八拐後擡腳跨過門檻,進了某處雅緻秀美的小院:“張爺爺,方便教教我怎麼做菜不?最簡單的就行。”
大家恍然大悟,原來路餘是借着身份之便,特意來找鳴溪鎮最有名的大廚張爺爺學上幾招做菜用的技巧。
彈幕對他又有了改觀。
【雖然路餘嘴上說着軟飯真香,但好歹臉皮真沒厚到吃軟飯吃得心安理得,起碼會犧牲自己的休息時間來學做菜。】
【我不懂,那些小孩跟歲歲關系不是一般的好,就算路餘不做飯天天讓其他小孩送又怎麼了?朋友之間幫幫忙不是很正常嗎?】
【樓上是什麼牛馬?天天送飯?擱這兒點外賣呢,這些小孩家裡是冤大頭?】
路餘是沒彈幕裡的某些人那樣厚臉皮。
一時救急倒也罷了,但未來還要在鳴溪鎮住五天,這五天裡什麼都不做,像吸血蝗蟲一樣扒在鳴溪鎮小孩的身上、要他們天天送現成的飯菜來這種事,路餘是做不出來。
張爺爺聞言恨鐵不成鋼地用手杵着他的腦袋推到一邊:“當年要你跟我學,你沒學出什麼名堂不說,還差點把我家的廚房燒了,我勸你别白費功夫。”
“小餘啊,張叔跟你爺爺一個意思,勸你别折騰了。反正你在鳴溪鎮住的時間也不長,想吃什麼我和你張爺爺做了給你們兄妹倆送過去,你出買菜錢就行。”張叔端出一盤切好的西瓜招呼路餘嘗嘗。
特意跟來看熱鬧的陳導走出了一身熱汗,看到有西瓜吃自來熟地搬了一個小馬紮坐在了小木桌前頭,紅紅的西瓜瓤,既解渴又清涼。
張家父子大方地讓陳導喜歡吃就多吃點兒,陳導捧着西瓜狠狠咬了一大口,汁水流進心口瞬間緩解了磨人的暑熱。
沒一會兒一牙西瓜就被啃得隻剩瓜皮,陳導笑着阻止張家父子接濟路餘:“二位,做了菜給小餘和歲歲送過去不合規定,我們節目組要求不能直接給嘉賓提供飯菜。”
别看張爺爺方才格外嫌棄路餘的廚藝,但好歹也是看着長大的孩子,陳導不同意他給路餘送飯,護犢子的張爺爺比誰都急。
老人家氣得直拍大腿:“你們節目組是舊社會壓迫人的地主啊?還是壓榨人的資本家啊?就連監獄都管飯,你們節目組不給我們家孩子飯吃就算了,怎麼?我們給自家孩子送飯你們還不同意?你們憑什麼不同意!”
老人家看着陳導啃西瓜啃得正高興,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我們家孩子被你欺負得飯都沒得吃了,你居然有臉還來吃我家的西瓜?
張爺爺氣憤地把裝着西瓜的白瓷盤從木桌的正中拉到了路餘那側,陳導渾然不覺,隻顧低着頭猛啃西瓜。
又有一牙西瓜的瓜瓤全部進了陳導的肚子,他把瓜皮放在了方桌上後,又要伸手去夠,然而他往左邊伸手,張爺爺就把白瓷盤拉到右邊,他往右邊伸手,張爺爺就把白瓷盤拉到左邊。
來回兩次過後,陳導覺得不對味兒了,讪讪地收回手:“嘿嘿,您家裡的西瓜确實挺好吃的哈。”張爺爺吹胡子瞪眼,就是不肯理他。
路餘欣賞夠了陳導的窘态後,才笑着替他解圍,哄着張爺爺去廚房上一對一廚藝大師課。
而路歲歲午覺睡得飽飽的,根本不知道今天下午路餘為了學會做飯被張爺爺拎着耳朵罵了多少次。
直到下午四點,工作人員擔心她下午睡多了晚上睡不着,才把小團子從床上薅了起來。
路歲歲睡眼惺忪地坐在床上揉眼睛,一連打了七、八個哈欠,好不容易清醒一點後披散着頭發下了床在家裡逛蕩了一圈。
家裡空空蕩蕩的,倒黴哥哥好像不在家,路歲歲也不驚慌。她給自己梳了個簡單的馬尾,想起早上去縣城之前玉兒說柳奶奶有事找,她便一蹦一跳地往玉兒家裡去。
路歲歲心情極好,雙腳并攏“嘿咻”一聲從玉兒家的門檻上跳過去,穩穩地落在院子裡後大聲問:“柳奶奶,玉兒說你有事找我,我來啦!”
柳奶奶聽見脆生生的童音,招呼她進屋裡:“快進來坐,别在太陽下頭站着,多熱呀。”
玉兒也不在家,路歲歲環顧一圈後得出了這個結論,沒有小夥伴在,淘氣也沒有什麼意思。她老老實實地跟在柳奶奶身後進了屋。
柳奶奶從床尾的樟木箱裡取出一件疊好的天青色小旗袍,她抻着小旗袍的袖子,在路歲歲身上比劃了一下,滿意地笑起來:“果然歲歲長大了不少,我放寬了半寸,剛剛好。”
路歲歲用小手在布料上輕輕摸了摸,這件小旗袍好像是真絲做的,摸起來冰冰涼涼,她好奇地問道:“柳奶奶,這是你做給我的衣服嗎?”
柳奶奶慈愛地用保養得當的手撫摸着路歲歲的臉頰:“對,那回玉兒回家來跟我說你要跟着你哥哥去滬市,可把我吓了一跳,你是咱們鳴溪鎮的孩子,怎麼能小小年紀就去别處呢?”
路歲歲知道,鳴溪鎮的很多老人都不明白為什麼年輕人不願意待在鳴溪鎮,要去其他城市居住。奶奶去世之前,也數次念叨過:“滬市難道真就這麼好嗎?怎麼你哥哥就是不願意回來呢。”
小團子蹲下身,伏在柳奶奶的膝蓋上,用軟軟的語氣撒嬌:“柳奶奶,我會經常回來看你的,我寒假也回來,暑假也回來,隻要你想我了,我天天都回來。”
“哎喲,我們家歲歲可真乖。”柳奶奶笑得眯起了眼,而後又擡起頭,語氣怅然地說道:“後來我想通啦,滬市比我們這兒更好,我們鎮上連所小學都沒有,就連上學都得跑到隔壁鎮上去呢。你哥哥是個好孩子,他不會虧待你的,你跟着他去也好。”